昏暗的审讯室里，气氛压抑，亚瑟坐在与地面紧固相连的金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并由冰冷的金属手铐牢牢地锁住。
亚瑟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对面的审讯官，灯光从背后打在他上半身的轮廓上，使得其面容模糊不清。
但听到那颇具特点的嗓音，亚瑟就知道对面的是位老朋友。
只不过，一位“老朋友”，显然只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更加严厉、更加无情，以撇清身上的关系，并表示科迪镇警局的“公正”。
“亚瑟·梅森，生理性别男，自我认知为男性，二零零零年十月二十日出生于科迪镇，达特茅斯学院二零二二届毕业生，没有错误吧？”
“没有错误，先生，请继续吧。”
“刷刷”的书写声响起，是审判官的副手在记录审讯过程。
“那么，亚瑟·梅森先生。”
审讯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同时身体前倾，呈现为进攻姿态。
只不过，这种他常常用在顽固犯罪分子上的施压手段对于接受过“龙威”洗礼的亚瑟来说就像是清风拂面一般，扰动不了亚瑟的心神一点。
“你能解释一下今天下午在游行示威现场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开枪击毙六名非裔美国人？”
亚瑟的喉咙动了动，他的思维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种既能绕过契约限制，又能传达出部分真相的方式。
然而，他的嘴巴依旧不受控制，依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束缚着。
“他威胁到了镇上的安全，”亚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我不得不采取行动，作为一名治安官，我的职责是保护科迪镇的居民，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有什么力量。”
审讯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亚瑟奇奇怪怪的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无形的压力再次释放，然后被亚瑟再次无视。
“亚瑟·梅森，你知道你疯狂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多项警局的规定吗？”审讯官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语气中多了一些抓住猎物的嗜血感。
“即使对方有威胁，你也不应该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直接开枪，更何况，你使用的是老式单动式转轮手枪，这种落后的武器在现代执法中已经很少使用了——你的配枪去哪里了？”
亚瑟的嘴角微微抽动，但内心异常狂喜。
‘终于，终于有人发现异常了！这是绝对令人喜悦的进展！’
“我明白，”亚瑟低声说道，“他威胁到了镇上的安全，我不得不采取行动。”
审讯官皱了皱眉，显然对亚瑟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转头看了一眼副手，示意对方继续记录，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亚瑟。
审讯官的声音中带着警告：“亚瑟·梅森，你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多大的社会反响吗？尤其是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种族问题极其敏感。
你的行为可能会被解读为又一起警察暴力执法，甚至是种族歧视的典型案例，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整个科迪镇警局都会因此受到牵连。现在，你还坚持你自己的观点吗？”
亚瑟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知道审讯官说得对，但他无法解释更多。
只要再进一步，亚瑟的思维就会充满了混乱思绪，仿佛一只脚踏入了泥泞的沼泽中。显然，那份魔鬼契约同时限制了亚瑟一部分涉及秘密的思考。
“我明白，”亚瑟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穷无尽的疲惫，“但我当时没有其他选择，他威胁到了镇上的安全。”
审讯官沉默了片刻，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显然对亚瑟的回答感到困惑与无力，但更多的是对亚瑟这种近乎机械的重复感到不安。
这位前同事的表现太过反常，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无法说出真相，只能以机械性的语言来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暗示。
“亚瑟·梅森，”审讯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不涉及枪击本身，“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在质疑你的动机。
但作为执法者，我们必须遵循程序正义，你的某些行为已经超出了常规的执法范围，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审讯官的话还没说完，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没有一点点褶皱的西装，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奸猾笑意，一副成功人士门下走狗的样子。
他的出现让狭小的审讯室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非常抱歉，打扰一下，我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别探员，杰克·杰斐逊。我需要和亚瑟·梅森治安官单独谈谈。”
审讯官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意外。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拒绝，但杰克已经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证件，递到了审讯官面前。
“这是调查局的授权文件以及我的身份证明文件，亚瑟·梅森的案件已经由我们接手，你们可以离开了。”
审讯官接过文件，将审讯灯扭过来，借着白炽的灯光仔细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抬头看了一眼杰克，又看了看亚瑟，最终点了点头，示意副手一起离开，但没有带走审讯记录。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亚瑟和杰克两人。
杰克·杰斐逊走到审讯桌前，拉过椅子坐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的蓝色眼睛。他盯着亚瑟，嘴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消失，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像是个优雅的流氓。’亚瑟心中如此形容道。
“亚瑟·梅森，”杰克的声音温和，像是一位能够授予一切信任的老朋友，“说出一切吧，趁着现在你还能够流畅的说话，趁着现在你的大脑还没有遭受不可逆的损害。”
不等亚瑟回复，杰克继续说道：“我们接手过很多自认为嘴巴很牢的硬骨头、很多连死都不怕的极端狂热的宗教分子，但他们——呵呵，你也应该听说过调查局的手段。说吧，说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