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弥漫塞外,北漠金帐里铜火盆炭火汹汹燃烧,阿史那罗背负的手不甘握紧,双目直勾勾盯住挂起来的幽州布防图。
图上镇北关位置打了个勾,幽州城画了个问号,燕王迟迟没给他回复,幽州城到底是肥肉还是陷阱他无法判断。
他没想到镇北关竟然轻而易举被攻下,那老对手弃关而走让他十分诧异,多次试探后才确定他真的老了,当他想大举进攻时整个幽州早已戒严,并且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暗中游动,让他投鼠忌器。
加上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只好下令固守镇北关,等到开春再大举进攻。而对于老对手他则下令趁机赶尽杀绝,这是作为对手的尊重。
......
黑水河西南方向三十二里处,一个隐秘山坳里坐落着白水镇,以前当地人把这里叫做白水村,多年前遭遇瘟疫和大雪封村人都死绝了。
崔文焕考察镇北关附近地形时发现了这里,把村民掩埋后秘密建设成为白水镇,时不时暗中储备粮食,准备用来当镇北关失守后的反攻秘密据点。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幽州天灾**不断粮食连年紧缺,最后白水镇只余三百人三天粮食。
从十七日退出镇北关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天,撤退路上偏将李保国战死,骁龙军再次折损七百多人,抵达黑水河时冻死病死五百多人。
等到了白水镇时,只剩一千八百多人,大雪封山天气极寒,靠着为数不多的粮食熬到天晴,偏将林守节率部出去觅食砍柴以及刺探情况。
三百多人出去最后只回来十来人,他们遭遇北漠轻骑兵,林守节为了不暴露这里将人引开至今了无音讯。
北漠轻骑兵正在不断扩大搜索范围收索他们,且他们身上的甲胄和武器是大胤式制的,崔文焕对救援彻底死心。
“将军大事不好,黑水河再次发现北漠轻骑兵,并且正在向我们合围而来。”最后一个偏将赵文忠急匆匆来报。
崔文焕费力的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精神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虚弱的回答赵文忠:“知道了,文忠陪我去看看将士们。”
赵文忠连忙上前扶住崔文焕,着急叫道:“将军,你休吧,我去巡视和安排将士们做好准备。”
“帮我披甲,一起去。”崔文焕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赵文忠拿起薄薄的皮甲帮他披上,碰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哽咽道:“将军,你。”
穿上皮甲崔文焕精神突然好了一些,语气正常道:“走,文忠,再去看看将士们。”
赵文忠伸手想搀扶崔文焕,被老将军推开,老将军大步走向将士们,看着他们皮包骨、身体紧缩的睡姿,崔文焕老泪众横,逐一看完后,老将军找来军需官低声嘱咐,又让赵文忠去找材火。
此时北漠轻骑兵彻底确定骁龙军在白水村,正在四面八方合围靠近,不出意料一个半时辰后,骁龙军再无逃脱机会,哪怕这时候突围也是九死一生。
半时辰后,白水镇炊烟袅袅升起。又过半个时辰后,白水镇开始肉香弥漫,老将军让军需官杀了最后三匹用来求援的老马,让将士们最后吃上一顿肉。
咚咚咚。
战鼓密集响起,士兵惊醒后有序集合在校场,所有人集合完毕只有一千两百多人,没来的也不用找,他们不用担心再挨饿受冻了。
校台上崔文焕强行憋回眼泪,虚弱的身体发出最后的呐喊:“我对不起大家,北漠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吃完最后一顿肉,我们一起杀最后一次北漠蛮子。”
校场一片寂静,一会零星响起声音,最后汇成:“追随将军我等从未后悔,骁龙永不坠落!
誓死追随将军,骁龙永不坠落!
誓死追随将军,骁龙永不坠落!”
......
拓跋延在两里外隐约听到声音,驻马扬刀下令道:“加速前进,除了崔文焕一个不留,全杀!”
白水镇骁龙军严阵以待,所有人视死如归。
哒哒哒。
北漠轻骑兵来了,足足来了八百骑,四面八方向白水镇袭杀而来。
六百米。
四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屠戮一触即发,木栅栏被撞倒在地,营区化为火海,北漠骑兵砍向骁龙军的刀直接被用命接下,速度被严重拖慢,其他人趁机砍马脚,付出五人生命才解决一匹战马。
拼死一个坠马北漠士兵又付出四人生命,而这还是成功拖慢速度后的结果,更多的是被一刀砍死或者至于一口气。
骁龙军放弃军营,退守白水镇时,只剩不到七百余人,短短一刻钟就战死了五百多人。而北漠死伤总共才不到五十人,赵文忠护送崔文焕后退,一人拦住三骑,最后拼死一人,被枭首而死。
崔文焕在北漠骑兵被挑落马后砍伤一人,自己也身中多刀昏死过去,王十三背着他往后撤退。在白水镇的战斗越发激烈,又一刻钟过去,骁龙军只剩一百六十多人,他们死死护住崔文焕。
拓跋延围住最后的骁龙军,虽然即将胜利,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手下死伤多达八十余人,伤亡比他想象的要多出一大截。
拓跋延脸色难看,也不管大汗要活着的崔文焕了,直接下达命令:“杀光他们,为死去兄弟报仇。”
北漠骑兵缓缓收紧包围圈,打算一次全歼剩余的骁龙军。
轰隆一声巨响,马匹受惊原地狂跳,接着又是两声巨响,战马彻底受惊,把马背上的人纷纷摔下来。
一队人马飞速靠近,杀向还在懵逼的轻骑兵,一波带走一百多人,轻骑兵反应过来开始边战边靠拢,在拓跋延指挥下收聚成型。
血浮屠对上北漠骑兵,两者厮杀起来,最终血浮屠杀退拓跋延的骑兵。拓跋延不再组织进攻,安抚战马后开始撤退,他心在滴血,拓跋氏总共才拥有三千骑兵,这一战竟然损失了五百骑兵。
血浮屠这一战竟然没占便宜,两千多人对战别人六百余人,而且还是有轰天雷帮助,死伤还是高达六百余人,战场的残酷性和真正的战士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
张初升安排手下警戒和打扫战场,看向骁龙军残余的人,没好脸色道:“崔文焕呢?死了没有。”
残余骁龙军警惕看着他,没有说话。张初升不耐烦再道:“哑巴了,白救你们,崔文焕死没死,给句准话。”
“将军还没死。”王十三鼓起勇气说,他想救下将军。
“没死就行,跟我走吧,我是齐王李浩然的人,想杀你们就不会出手救你们,再不快点你们将军就死了。”张初升松了口气,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