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
残月如钩,三更。
洛阳城外三十里的枫林里,有血。
叶孤鸿的剑尖在滴血,却不是他的血。七具黑衣尸体横在枫径上,喉咙都开着同样大小的血窟窿——不多不少,刚好能让秋风穿过去呜咽。
“好快的剑。”枫林深处传来掌声,沙沙的,像是红叶碾碎在青石板上。
白影飘落时带着寒梅香。叶孤鸿的瞳孔突然收缩,剑柄上的青筋暴起三寸,又缓缓沉回苍白的皮肤下。
江浸月还是穿着那件月白襦裙,只是裙角绣的不是并蒂莲,而是曼陀罗。
“新婚之夜,你不辞而别。三年了。”叶孤鸿的剑在鞘中低吟,“你欠我七十二坛女儿红。”
江浸月的笑比月光更冷。她抬手时,腕间银铃脆响,惊起十三片枫叶。叶孤鸿数得很清楚,当最后一片枫叶落地时,七枚透骨钉已钉入他左胸三寸。
叶孤鸿却笑了。他拔出透骨钉时,血珠溅在江浸月眉心,像极了那年上元夜点的朱砂。
“你的暗器慢了。”他说,“慢得足够死七次。”
剑光起时,一朵血梅在月白衣襟绽开。江浸月倒下时,怀里掉出半块玉佩——正是三年前叶孤鸿在秦淮河底摸了两天两夜寻来的聘礼。
叶孤鸿的手突然比死人还冷。他看见江浸月后颈浮现的幽冥印记,那是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幽冥阁”的烙痕。
“为什么不用曼陀罗之毒?”他撕开浸月肩头衣裳,七道紫痕蜿蜒如蛇——那是七种天下奇毒互相撕咬的痕迹。
江浸月在咳血,血里带着冰碴:“他们...给我喂了七情蛊...杀你才能活...”她的指甲抠进枫树,树皮簌簌而落,“可我宁愿...让蛊虫吃掉五脏...”
叶孤鸿突然仰天大笑,震落满林红枫。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纹着半阙《鹊桥仙》。
“来。”他把剑柄塞进江浸月颤抖的手里,“往这里刺。刺穿了,你就能换解药。”
江浸月也在笑。她笑着把剑锋转向自己心口,剑刃切开玉佩时发出的清响,竟像极了当年秦淮河上的琵琶声。
血喷在叶孤鸿脸上时,他听见江浸月最后的耳语:“其实...那七十二坛酒...我埋在...”
最后几个字被北风吹散在枫林里。叶孤鸿抱着渐渐冰冷的躯体,突然想起今天正是霜降。
寒鸦惊起,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