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大的内城墙,张巡带着的弓箭手似无毫无用武之地。
对张巡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在沉思,要不要让弓箭手将箭矢抹上火油等易燃物,用火箭铺天盖地地齐射小小的内城。
若不是君上要求生擒活捉,张巡早就实施这一毁灭性的计划。
区区瓮城,高墙之内,若是被引了火,将城门一堵。
武家诸人面对的命运,就是统统变成熟人。
此时已近午时,张巡早在君上面前夸下海口,申牌时分押解武家诸人去面见。
时间紧迫,张巡一发狠,心想,反正君上也是要灭武家九族的,当即就要下令弓箭手将箭矢沾油点火。
火箭刚点燃,还未发射,班超出现了。
“张将军且慢,君上要求的是活捉武承嗣等人,万不可行这火攻灭门之策。”
就在刚才。
班超安排了五十定远卒,将三千灭火百姓,分成五十个小组,分头灭火,抢救物资。
这场火是张巡为了逼城中百姓放的,殃及了很多无辜。
在张巡看来,为获得胜利,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哪怕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建功立业。
班超和张巡相识多年,对于张巡这一往无前追求功名的赌徒行为,他一直不敢苟同。
做着给张巡擦屁股的事情,令他颇为不爽。
出于大局的考量,班超最终还是选择了驰援张巡。
突如其来的班超,让张巡很是矛盾。
一方面既希望班超拿出良策,活捉武承嗣等人,这样对君上也好交代。
若真拿出一堆熟人给君上,君上会有什么反应,张巡心中也没有底。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班超一战建功,压下了自己的风头,分走功劳。
非是张巡心胸狭隘,乃是他的功名之心过甚。
“班将军此来,莫非有良策助张某破城?”
张巡一句话,就将事情分出了主次,暗示班超,捉拿武承嗣之事,是他从君上那里领的任务。
对于张巡这番暗示,班超怎能不明?他一心为公,然战阵之前,没过多虚礼,班超也不客套,开口言道。
“方才过来之时,我观察了这瓮城之势。若要强攻,确实难以攻破。但却被班某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密道。”
“密道?”张巡语气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这瓮城修建时日不长,我今日招募的灭火队员中,有好几位就参与了瓮城修建。”
提到灭火之事,班超又忍不住透露出一丝对张巡不满的语气。
这或许就是年少气盛,他不愿过多隐藏心思。
顿了一顿,班超朝着人群挥了挥手:“孙成、祁安,上前给张将军说说,你们修建瓮城水道的情况。”
随着两个民夫的前来,张巡挥手屏退了身遭人员。
“将水道的情况原原本本的汇报给张将军,不得有一丝遗漏。”
孙成、祁安两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工匠,曾几何时,见过张巡、班超这种身份高贵之人。
两人有些拘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惶恐中,一时间竟紧张得无法开口。
看着日头越来越高,距离承诺的申牌时分,愈加的近了。
张巡很是不耐,脸色变得凝重,怒气忍不住就要勃发。
班超见此情况,连忙上前来,和声细语地诱导孙、祁二人。
“孙祁二位师傅,别紧张,将你们所指之事原原本本说与张将军,若是建功破了这瓮城,张将军定会厚赏二位。”
看着班超如沐春风的脸庞,孙、祁二人才收起心猿意马,缓缓将修建瓮城水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二人乃是修水渠的工匠,五年前,武承嗣兄弟建造瓮城之时,就是这二人作为大师傅,参与设计,并施工的。
瓮城水道这套水循环系统,全部隐藏在地面之下,连接着瓮城内的三口水井和两口下水井。
武家兄弟追求享乐,瓮城施工追求至善至美,为避免水道堵塞,当初修建之时,就将水道设计成六尺见方的尺寸。
这么大的空间,个子小些的成年男子都可以在里面直立行走、畅通无阻了。
听了二人的汇报,张巡眉头更加紧了,若是实情如此,他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引领一百多位铁甲卫潜入其中。
届时来个斩首行动,将武家核心人物控制住,那一两千战心不坚、左右摇摆的守卫步卒,大抵不可能会继续负隅顽抗。
不过其中最大的关键,是二人所言属实,毕竟潜入太冒险了。
若武家有所准备,自己潜入进去,等同于自投罗网、瓮中捉鳖。
“这军前大事,若是有半句虚言,误了军机,尔等庶民就是误国之罪,不用君上发落,本将军定灭尔等九族。”
一句话,将孙祁二人吓得脸色煞白。
“张将军,兹事体大。这潜入之事,不如由班某来做,张兄在外面镇守,大事必成。”
班超言笑晏晏,举重若轻间化解了两位工匠的焦虑。
“仲升,这事张某已在君上那立了军令。况且贤弟年少有为,未来可期。这种危险的脏活累活,为兄亲自去办就是。”
对于班超的提议,张巡立刻就给否了,开玩笑,若真让班超拿下瓮城,活捉了武承嗣家核心人物。
他的破城之功就要逊色不少,风头更多要被对方抢去。
“为兄此去,生死难料。这外部的压力,就有劳贤弟给武家施压了。这一千多弓箭手,必须继续给武家压顶之势,这样他们内部才能更加的空虚,有利于愚兄的潜入。”
班超收起微笑之情,一脸正色地跳下马,双手并拢,对着张巡庄重一礼,回应了对方的托付。
“张兄且放心前去,外间之事,超定不负所托。”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这一至理,张巡明白,却不影响他险中求富贵,这就是典型的赌徒性格。
一旦下定决心,张巡绝不会有丝毫留手,当下他就点起一百多重甲亲卫,将孙、祁二人顶在前面,就向水道方向进发。
城外的李瑜此时正在享用着美味的午餐,看着城中火势减缓,他坚信,事情离尘埃落地不远了。
“君上,如此良辰。柳如是姐妹想给君上抚琴献舞,以答谢君上收留之恩。”
高台之下,安德海带着秦淮八艳跪倒在地。
这一幕,让周遭的流民和李字营士卒看直了眼,仿佛画面静止了一般。
此时的秦淮八艳,已换下了黑色斗笠,各自穿红戴绿,各有千秋。
一人已是绝美,八人共来,如群芳争艳,这画面几乎晃瞎了李瑜双眼。
嗯。寡人辛劳出京半个月了,似乎也该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