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巷尽头。
眼前一处河堤。
金水河贯穿南北,离阳神都漕运所在。
不过这河道之外,倒有一处类似于俗世泄洪的湖泊。
由仙家一指而成。
湖上有座宫殿庭院一般的建筑凌空,这便是小樊楼。
离阳神都但有大事,也一般会选在小樊楼饮宴。
但对于很多散修来说,这般高级场所,不同于教坊司的细糠,勾栏瓦肆销金巷的风尘。
要见仙子堕尘,到这才知修仙的意义。
只要带足了数。
丰水之时,引水入湖,甚至还会有水从湖上小樊楼向下流去。
凭借目力望去。
修仙世界的空中泳池,倒是让许言稀罕的紧。
这可是“朝圣”啊!
站在河岸上,许言摆了摆手招呼慢悠悠回来的艄公,指着远处的湖泊和那仙境:
“船家,还多时开启?”
“今日樊楼不开...”
艄公竟也是个有修为的,在这河上挣灵石,说话倒是不卑不亢。
顿时,来朝圣甚至打着参禅论道想法的品花客们瞬间抱怨四起。
艄公似是没听到抱怨一般。
只是把帽子一摘,抬步一跃便跳到岸上。
这不是让这岸上等的许多人急得的原地团团转?
不开,那一艘艘吃水深浅不一的画船,是凭什么出入那处蜃楼的?
要知道,对他们这些底层修士或是离阳普通文士来说。
若无请函,平常也只能等到看到湖中樊楼,才能进去。
“不是,这有钱也不赚吗?”
当先便有人开了口:
“刚刚明明一大堆人,往那边去了。消遣我等同道中人?”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呢?
许言转过头低下俯视。
是个精瘦白发老头,这不是咸亨客栈的老顾客?
那日还多亏他的十全丸和隐气符呢。
这一转头,倒也被解九涉认出:“哎哎哎,你不是咸...”
“解老哥午好!”许言赶紧打断,连连作揖。
“好你个鸟厮,我那日储物袋在你那丢了,你那店小二好不晓事,也不说赔偿?”
解九涉揉了揉有些青紫的眼眶,他好歹是朝天阙旗官啊。
回去没了隐气符,甚至于连十全丸给的最后自信都没了。
直接就被母老虎打了。
随即红了眼,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又一处似是被抓的青紫:“看看,你怎么说?”
“开玩笑吧老哥?你储物袋丢了,也干我事?”
许言最恨这留恋花丛,还说什么同道中人的。都这样华发早生了,还不珍惜生命。
难怪储物袋里除了那玩意,就是那玩意。
“怎么不干你事?我整日里除了小樊楼,便是去你那...”解九涉声音越来越低,腰杆子倒不算特别硬气。
“嗤,说说看,里面有什么,在下回去为老哥查一查!”这可是个吃东西就想不给钱的主,许言是断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十...十...”解九涉哑了。
作为一个武者,哪能被说那事还需要借助外力?
想到这,赶紧改口:“那里面有我托朝天阙炼丹师炼的入品丹药...”
许言暗暗点头,竖起拇指。
没想到那朝天阙的丹药,果然强势。迟迟都怕的只敢跟自己哔哔赖赖打嘴炮了。
到这嘴角勾起,搭着这解九涉的肩膀,一手摊开手掌晃了晃,又目视周围对小樊楼不接客不满的:“给我这个数,我便为你瞒下。说不定还能有赔偿!”
这般人,是最怕人觉得他虚的。
但偏偏,他自己不知道阳强旺盛也是虚...
解九涉愣了,这敲诈竟然敲到他头上,甚至于还敢昧下那储物袋。
“你可知我是谁?”
“城北破城隍解九涉,罪官之后,肩上小灵窍,骊山陵扛石奴出身,可因一角酒而受供于主家,前提是不得透露,不得违背原则。得益于元景帝大赦天下,以武入道,开门境八层入朝天阙听用。”
许言缓缓说着这人的生平,随即又补上一句:
“我说的可对?解九涉?”
话音刚落,引得那白发枯槁的武者后退数步。
这里面,只有最后开门境八层,是很好打听到的。毕竟城北的许多人,都认得自己...
但这前面的信息,解九涉是生怕被人知晓的。
如今光鲜,甚至喝酒从来不给钱,但不代表会留恋从前的过往。
“这个数,就这个数!”解九涉暗暗咬牙,这回真是碰上狗屎了,这家伙是算计准了自己的过往,非要盯着自己敲诈。
“对了,我说的,不只是十全丸,解老哥应该懂得!”
许言自问也是厚道人,能给出这东西,要再碰上个什么妖魔鬼怪,也好有个依仗不是?
而这隐气符,并不流通于坊市。
许言想用这玩意,也纯粹是觉得好使。能预备不时之需,比如上回夏未央差点趁人之危这件事。
“不行,隐气符我给不了,那只有公干的时候才能省下来!”
朝天阙皂隶,也是有活要出的。像解九涉这样的旗官,除了巡逻以及休沐日之外,便可以领任务出城,或是去神都下辖各处找点除妖兽或是灵体的活。
这隐气符,就是那时可以用到。
许言倒是能理解,转而笑意危险:“那这样,解老哥给我把那丸子翻一番,回头咸亨客栈,多请你几角酒!”
你有了酒,我有了金刚腰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许言自问前世玩游戏还是了解这家伙的。
一席话,终是说的解九涉瘦削的面容红光满面,散了阴霾。
解九涉这一生,除了欣赏美景,便是品美酒。
听许言这话说的,不由得语气放缓,劝道:“不是我说,老弟你这年纪虽说已是八品望幽的修为,但还是要节制啊!免得最后囊中羞涩,辜负深巷俏佳人!”
原本五天,现在就四天好活了。
还深巷俏佳人?
闹呢?
许言现在只想找路子活下来。
实在不行就吃解九涉这些丸子,回去没日没夜培养迟迟性格。
哪还管的上什么囊中羞涩?
“无奈啊老哥,若非迫不得已,在下也是不做自毁根基之事的!”
“唉,看老弟也是同道中人。就与老弟说说,别看这只是九品丸子,配酒可骇人的紧...”
眼看对方先掏出两枚解释用法。许言这才恍然。
难怪那日强的可怕。
两人正说话间,小樊楼那边倒是终于来了人。
不像在这兼职的艄公那样懒得搭理。
来人,是一位披霞半露酥软,有几分清丽的女子。
还是个开门境后期。
在到得岸前,站在船头,朝着岸上这群或是散修或是文士的行人施施然一礼。
声音清脆,容止得体:
“劳诸位道友等候,长公主归来离阳,小樊楼今日由武胜公世子包场,为其接风洗尘,摆三日筵,只接应邀客人...”
话音刚落,再看河上一艘艘画船朝着樊楼而去。
原是有些不爽的路人,到这羡慕中皆带着感慨。
“啧,竟烦劳离阳三年前的花魁倾卿仙子来告我等...”
“嘿嘿,兴尽矣,心尽矣!”
“只是也不知,长公主这次遇险归来,为何设在这樊楼啊?”
河堤上的人皆是众说纷纭。
不过许言倒连那倾卿长什么样,也没认真看。
因为,一道甜糯酥软的娇声带泣背后传来:
“哥哥,你果然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