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看到断壁残垣的村舍,加上倭寇那奇丑无比的脑袋,不用王信吩咐,经历过战火的士兵们已经下意识的握紧武器。
对付这样的局面,王信当即发出了指令。
河西小营在左,浙江兵于右,一边是长枪阵,那一边是鸳鸯阵,相同的是组织严密,泥土地上格外鲜艳,似旗帜的花海浪潮般前涌。
“敌袭……”
有人在倒塌的半面土墙上喊道,下面的人们才有了反应。
只是。
人们慌了起来。
他们都看了那面旗帜。
传说中的王家军。
“威。”
“威。”
一声呐喊,率先而出的九十名士兵列为三阵,前后严密一步步踏前。
卓志带领的队伍身穿布甲,踩着步子,实际上在小跑,率先往小路前进,留给倭寇们反应的时间并不多,而他们却阵型严密,长枪如林,鸳鸯扣杀。
那伙倭寇虽然有些恐慌,但不愿意乖乖被杀,仍然拿起武器反抗。
周边的倭寇纷纷赶去支援。
村口处的人数相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拼死也要带走一个,倭寇们穷凶极饿,露出凶狠的目光。
废墟上犹如死亡的脚步不会停下,似斩肉刀,一刀刀的斩下去,一片片的倒下去,实际上那伙倭寇们毫无还手之力。
空气里弥漫着血气。
刘通率领的是鸳鸯阵,将军不让自己主攻,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了解他手下的人,刘通理解将军,将军做事向来谨慎。
沿着村外包围过去,一阵接一阵,与里头的河西小营内外呼应,时刻准备支援,也做好不放走一个倭寇的准备。
仿佛要把村子吞下去,刘通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主将旗,也牢牢的观察战场上的局势。
村里头。
一处房舍前,次郎已经浑身是血,二十几步外,屋后头一排长枪兵经过,竟然无视了自己。
战场上被无视,与手下大部分冒充的流民不同,身为武士的次郎感到被羞辱。
可突然又有点庆幸,随之又为自己的怯弱生出更深的羞愧,一脸绝望的不服,向着远处那批毫无武士道精神,犹如提线木偶的士兵们大吼。
“来战啊。”
没人听懂他的话,也没人在乎他。
另外一支往这个方向缓慢前进的小队,带队的齐山念露出残酷的笑容。
并没有交战多久,对手一个个倒下,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眼前那倭寇明显是大头目,自己早就盯上他。
按照各小阵进攻的路线,对方果然落到自己手里。
次郎心底豪气顿生。
仿佛一骑当千!
身边的倭寇因为首领的勇气,也恢复了镇定,来的敌人人数虽然比他们多,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杀出去。
正气势绝顶之时,次郎看到了北边朝自己前进的长枪方阵,这回对手来了,没人再无视他,次郎的眼里只剩下那严密的枪林。
日光下阵阵闪亮,亮瞎人的眼睛。
刚才那心底生出的无尽气势,陡然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层层泛起的恐惧,从小灌输的武士道精神,这一刻再也想不起来。
次郎眼泪鼻涕横飞,崩溃的大喊,转身拼命的跑。
他的手下乱作一团。
次郎不管不顾,码头上有小舟,自己一定要活着。
齐山念咬着牙的骂,就怕敌人跑,跑了才难追。
剩余的倭寇早已胆寒,现在连首领都如此,他们也没了希望,绝望的崩溃。
那首领眼看着要逃出包围圈,此时,外头的鸳鸯阵里,一名哨官亲自追了上去,远远的拉弓射箭,“嗖”的一声,次郎背部中箭,重重的摔倒在地,倒在了那堆农具不远处。
村头高坡上,王信身边的几名骑手,刚要出发的几名年轻人,也就是陈教头的徒弟,回头看了眼自家都司,等待新的命令。
王信皱起眉头。
并不高兴。
那名哨官兴奋的回到自己队伍,强忍着去割下头颅的欲望,自己立下了大功,那可是倭寇的头领。
刘通在远处骂了一句。
那哨官低头。
刘通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不愿再过多指责。
自从总兵死后,很多人都散了,不愿意打仗,有的人观望,有的人离开,留下的不多,这名哨官一直跟随自己,怎么也算自己的亲信。
哨官一声不吭,内心不以为然。
自家守备以前被浙江总兵看重,前程远大,奈何浙江总兵都死了,以自家守备的性格,官场上走不长远,又没有别的靠山。
不过倒是没想到,还有个王都司。
也就是王将军。
听说此人关系深厚,倒是值得观望,不过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做事先做人,哨官非常有信心,一定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定要出人头地。
哨官重新抬起头。
面色坚定。
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战功获得前程,谁也没资格压自己。
“花眼,你真行。”
赵胜经过的时候,称赞了一声。
那哨官捶了赵胜一把,“还不是被守备给骂了。”
“谁让你出阵的,咱们守备最讲整体,现在来的都司,又是咱们守备的老上级,早就吩咐各阵做好自己的事,你偏要独自去追,身为哨官还在战场上甩下了兄弟们。”
赵胜笑道。
那哨官不再反驳,赵胜年轻气盛,心思单纯,没必要和他说太多。
赵胜见花眼服气,很喜欢花眼的性格,不与人争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而不是强硬的死撑,等战斗结束后,竟还跑回去向刘通说好话。
刘通也没有真生气。
花眼带的队伍很能打,又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刚才的事就不满,又有赵胜来说,刘通故意生气,希望花眼能重视,随后就笑了。
只是有些感慨。
将军只用自己的人马做外围,始终不当主力,虽然知道将军谨慎,可还是希望能尽快融入一体,而不是分开两部,刘通想归队。
这河西小营被将军带了不到半年,气势已经临近当初的王家军。
欠缺的不过是一些火候。
刘通实在是服气。
将军练兵从无到有,自己都在旁观,又有浙江总兵罗明的提点,加上以前跟随节度使张经的眼光,一心希望带出一支强军。
可总是无法做到将军的地步。
无论是以前的王家军,还是现在的河西小营都能团结一心,将军说的话,下面的人执行的一丝不苟。
而自己所带的人马,明明都是自己人,也是自己的亲信,都听自己的话,可就是做不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方面面差一点,加起来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自己差在哪里?
刘通想不通。
没人再理会那倭寇头领。
战场上剩余的倭寇成为了囊中之物,一个个被杀死,跪倒在地上双手求饶,说着听不懂的话,士兵们遵守纪律,哪怕只有一个敌人,也要保持队形。
然后杀死对方。
倒在地上的次郎,并没有死透,浑身没有力气,背后仿佛像漏了个洞,寒气不停的往自己身体里钻,下意识的伸出手,往农具的方向爬了两步。
“好冷.....”
无意识喃喃道,也含糊不清
终于喉咙里气绝。
不甘心的剩下灰白死鱼眼。
外围的刘通,配合几名骑手,把想要逃跑的倭寇一一捕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