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
“我要报官啊!”
县衙门口的大声哭喊,吓了许多官员一跳,也把一旁的捕快引了过来。
“狗东西!你是个甚么东西,救什么鸟命?再往前来,小心你的狗命!”
胡英俊正欲辩解,一旁的徐师爷已经看了过来,一眼认出了胡英俊。
知县到任,肯定要走访一下周边的大地主,师爷自然也要记一下人。
胡善人家的侄子,他还是记着的。
“这不是胡公子吗?怎么了这是?”
徐师爷一脸好意,走了几步却终究没敢上去搀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胡公子身上臭的很。
“师爷,师爷……胡家村反了啊……”
徐师爷闻之色变,连忙带着他们往县衙去。
马上过年的日子,怎么会出这种事?
至于一旁的捕快,却是已经吓得满脸苍白了。
让他们欺压百姓可以,真去镇压叛军?
不加入就不错了!
富阳县的知县叫做吴有为,浙江的举人,现在当这个知县也有一个年头了。
嘉庆亲政后,先是在朝中大肆清理结党营私之人,在京师甚至在地方各地处理反对派,大有革除积弊之势!
但这并没什么卵用,地方该怎样还怎样。
(当然,中央的贪腐之气也只是被扼制,官员该贪的一分都不会少)
咱大清国该卖官还卖官,该怎么贪腐还怎么贪腐,狗改不了吃屎嘞!
不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已。
说来好笑,十万雪花银却是那养廉银!
养廉养廉,最终只能养出一个贪字!
靠着大清卓越的卖官制度,吴有为花重金补了空缺,在浙江有了位置。
当初都商量好了,三万两买一个浙江的知县,但他咬咬牙向徽商贷款五万两,买了杭州府富阳县的县令。
不过一年时间,他的投资可算是回了本!
不过,这些日子他正筹措怎么捞一批大的呢!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师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县尊,快到大堂去一下吧,出事了!”
吴有为闻言不敢耽误,连忙跑过去,却见迎面而来一个满身污臭的人。
“县尊老爷,老爷,给小的做主啊!”
浑身污臭的胡英俊直戳戳向着吴知县跑来,吴知县连忙慌张地跑来跑去躲开。
“这尼玛谁啊!
玛德!县丞呢?捕快呢?给老子轰出去!”
吴知县放声大喊,门口刚来人,却又让师爷给喊了回去。
“县尊,您仔细些看看,这是胡善人家的侄子,叫……”
“胡英俊,县老爷,师爷,小的叫胡英俊!”
胡英俊连忙曝出身份。
“哎呀呀,胡公子,为何这副打扮啊!”
吴知县一脸惊讶,连忙拉过师爷。
“快快快,带他先去清理身子换身衣服,这味道太臭了,我啥也问不了。”
说完,吴有为捂了捂鼻子便要转身离开。
师爷心中焦急,连忙拽着吴有为的袖子。
“县尊,真是大事。”
“大事也弄干净,这是要臭死谁?!”
徐师爷见县令吴有为板着一张臭脸,实在是没办法,连忙叫来门口捕快准备水。
几个捕快拿几桶凉水把两人浇透了,吴知县这才允许他们再来讲话。
这感情好!
零下几度的天气,再享受一身冷水!
爽!
再说话时,胡英俊已经满脸涨红色。
若不是憋着一口气要将朱靖君他们弄死,怕是他自己已经活不成了!
“县尊,县老爷!”
胡英俊扑腾一声跪倒在吴有为面前。
“您一定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我家老爷在胡家村那地方,那可是世代好人啊!
只那一日,前朝余孽朱靖君上门,擒住了我家老爷,直接胁迫全家不敢动……
……他们不仅就把我们胡家的田给分了那群泥腿子了!还要反清复明……”
胡英俊一边说一边哭!
胡善人死的那天他刚好就在城里,后面几日之后就开始回村,结果就被村内明军抓去劳役进行恩情教育。
通过狱友交代,他这才得知这一切!
光靠银子他胡英俊不可能逃出生天。
所以,他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
天大的委屈,终于有个说一说的地方了!
吴有为也是几乎暴怒,手上青筋暴起!
“什么,你说那朱靖君,把田地给了佃农农户?”
糊涂啊!
糊涂!这田地租给他们,收租不好么?
咱吴知县就见不得这种犯蠢的人!
实在不行,跟本知县好好说一声嘛,给了本知县也是好的啊!还能不给你定罪过,说不定,还能当个捕头……
“正是如此啊!县尊老爷,您一定得给我们胡家做主啊!我们胡老爷死得好冤啊!
嗷儿!我的大伯,您死得好冤呐!”
见状,吴有为拍了拍胡英俊的肩膀,然后略有些嫌弃地拿手帕擦了擦手。
“县尊老爷!快对朱靖君动用兵马吧!”
听闻此言,知县吴有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却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知县兴兵?兴个鸟兵!
诚然,杭州城里倒是可能有兵马,但那些个八旗天龙人倒还不如不用!
时至今日,那些个八旗天龙人的战斗力也大不如前,但军纪却是一塌糊涂,烧杀抢掠屠城却是样样精通。
要是把富阳打烂了,他找谁说理去!
八旗天龙人,只能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他想要讨伐朱靖君,也可以。
不过,这就需要义兵,也就是所谓乡勇!
只是这义兵,那可就是生意事了……
“来人呐,快把他带下去好好休息。”
说罢,知县便双目含泪。
“咱大清国养士一百多载,正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时!不要耽误!速去!”
说完,厅堂内外众人都是一阵感动,连忙各司其职。
吴有为却是赶快进了书房,叫上了师爷。
“师爷,这事,怎么弄?”
别看吴有为是主官,但在富阳县城,徐师爷才是真正出谋划策之人!
咱大清国呐,多得是买得起官的铁废物,和买不起官的穷鬼和聪明人!
绍兴师爷这种幕僚式的职业应运而生。
许多举人当官,都是如此!
就像是《儒林外史》,书中的范进贵为举人,却不知道苏轼是宋朝著名词人,只当是文章做不好的读书人。
虽然背景是明朝,但作者吴敬梓确是实实实在的大清国人,这样的场景,在明清时期,肯定是有不少的!
徐师爷自在捻须,片刻后,缓笑而言。
“县尊是想挣大的,还是想挣小的?”
吴知县略有些不满:“这时候了别跟我玩上中下计的把戏了,有什么办法都说出来,咱们合计下才是正理。”
听了这话,徐师爷摇头看向了吴有为。
玛德,这蠢货也是个不懂说暗话的。
想着,他却是直接把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县尊,此上计,便是赚大的,需要胆量!
“咱们不把胡家村的事情往杭州府报,而是摁下来,私募乡勇,先行平乱!
这一计的好处,乃在于练兵可以捞钱,战后报上去可以得功,还能节约垫付的钱粮,到时候,咱们也可以拿一部分。”
至于嘉庆爷的天下?
谁管他,趁着能捞赶紧捞才是正道!
吴有为眼中闪光,拍掌大笑。
“好计,好计!
“唯独就是,让我去带兵杀匪?”
吴有为迟疑了。
他可是读书人呐,怎能干这种事?
徐师爷也不摇头,却是直接开口道:
“下计便是,迅速派遣差人去杭州府,将此事告知知府,到时知府向上汇报,巡抚和杭州将军派兵剿贼,也跟咱没关系了。
此计倒是安稳,可唯独就是得不到战功,捞不到富户的银两,也捞不到乡绅的粮食,并且还要自行垫付钱粮。
无非挣得少而已……”
“啪!”
吴有为怒而拍桌,吓了徐师爷一跳。
“不必多言,国家危难,岂容小贼纵横?
这便让捕快们去把乡老们都找来,从明日起,筹集资金,开始操练乡勇!”
徐师爷似乎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摇头一笑,只是缓缓走了出去。
吴有为知县不语,只是一味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