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街道上走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大教堂外的小广场已经被士兵们占领,肯特郡的郡守领头,在他的身后还有着几十名身穿盔甲的骑士,在四周巡视,清扫着现场,附近的流民和乞丐全部被一扫而空。
“陛下心善,见不得人民受苦受难,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将这些乞丐们送走!”
一位骑士指挥着肯特郡当地的下级士兵说道,他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英格兰语,然而若干种语音中还带着诺曼地区的口音。
丹麦国王克努特和诺曼人王后艾玛已经联合统治英格兰许多年了,他们所孕育的子嗣也统治英格兰,现在艾玛王后的儿子爱德华国王依然在统治英格兰。
国王既然如此看重诺曼人,因此诺曼法语也就成为了一种高贵的语言。
只是很可惜,绝大多数英格兰人听不懂如此高贵的语言,只能逼得诸位高贵的诺曼老爷们迁就着大家,说英格兰人的语言。
各地的朝圣者络绎不绝,他们都想通过前往教堂朝圣购买一张前往天堂的门票,然而有识之士都明白,无论捐赠教会多么慷慨,最终自己的善行才是购买天堂门票的硬通货,因此慈悲的生意在坎特伯雷格外火爆。
英格兰王国并没有像欧洲的王国那样推行骑士制度,因此有骑兵,却没有骑士这个阶级的存在。
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们是如此亮眼,上面的王室徽章证明了他们不凡的身份,他们都是来自于诺曼公国被为其效劳的诺曼骑士。
虽然没有爵位,也没有领地,但是他们都是精锐的战士,其身份就像是挪威国王的御林铁卫一样,备受世人的尊敬,
人数尽管只有一百,却是一等一的精锐,他们是国王的亲卫,在英格兰被称为府库骑士。
府库骑士,顾名思义,就是由国王的府库直接支付酬劳,并且按天结算工资,只要有需要,并且还有钱,国王随时可以从诺曼底公国招募一大群挪威骑士为自己效劳。
乞丐们听不懂诺曼老爷的语言,即便是诺曼骑士老爷们已经竭尽所能说英格兰语言了,然而古怪的口音,却依然让民众们听不懂,并且感到困惑。
然而有些时候与人沟通也不一定需要能够听懂对方的语言,当鞭子从马上挥下来的时候,乞丐们只能在一声又一声“懒鬼”的责骂声中辗转腾挪向着远处跑去。
“死小鬼,谁让你在大街上睡着的!”
骑士怒不可遏,他们伟大的爱德华陛下很快就要来到坎特伯雷大教堂了,若是他看见了繁荣的集市,英格兰的信仰圣地,上帝垂眸的所在,竟然也有乞丐,可想而知国王会是多么生气。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坎特伯雷,要死在外面去。
骑士的马鞭挥了下来,原本睡着的小女孩手臂上狠狠地挨了一记鞭子,她从睡梦中瞬间惊醒,那是一场糟糕的噩梦,在梦中,她因为一根火柴也没有卖掉,一个铜板也没有拿回家,正被自己的父亲殴打。
手臂火辣辣地疼,她看向凶神恶煞的诺曼骑士,意识到自己招惹到惹不起的人,她捂着自己的手臂,略微挣扎,破了小洞的旧围裙里火柴瞬间掉落在地上。
她惊叫一声,慌忙地蹲下自己的身子,想要将掉落在地上的火柴重新捡起来,然而小女孩这旁若无人的行为已经彻底惹恼了对方。
诺曼骑士发出严厉的警告,国王陛下很快就要进城了,如果让他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想象。
怎么能有无家可归的孤儿,怎么能够有乞丐。
在坎特伯雷这座圣地,应该展现的是英格兰王国繁荣富强,坎特伯雷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农民幸福,人民富裕,来往各地的商人纷纷向国王汇报治世的喜悦。
这难道不是给我们爱德华国王的大英帝国盛世抹黑吗?
即便是寡妇那也是各行各业公认的领袖,屠夫,面包师、铁匠、磨刀匠、商人,各种体面职业的人士都是得到国王的接见,能接受国王的祝福。
你这个小乞丐算什么?
小女孩能听懂英语和丹麦语却听不懂诺曼法语,她脸上带着茫然,看着凌厉的鞭子向着她的身上挥来的时候,一个少年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狠狠地挨了那一记鞭子。
小女孩看着挡在她面前替她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记鞭子的少年,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明明年龄并不大,可是她却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妈妈一样温暖的感觉。
“她只是一个孩子!”卡文英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鞭,忍着疼痛说道,他难以想象这一记鞭子若是结结实实落在小女孩的身上究竟会怎样。
这根本就是谋杀。
诺曼骑士看着面前的少年,从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以及身上带着的贵气,让他意识到对方的不俗,作为国王的亲卫,他并非没有眼力劲。
“你是谁?”诺曼骑士问道。
他是诺曼人,是英格兰国王的雇佣兵,父亲是诺曼公国的骑士,而他是无法继承家业的次子,他既不是领主,也不是贵族,他只为国王效劳。
这正是英格兰府库骑士的现状,他们不参与英格兰的政治纷争,只效忠国王。
“挪威王子,福丁布拉斯!”卡文英正色说道。
诺曼骑士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对于出身诺曼公国的骑士而言,挪威王子的身份远比英格兰王子的身份更加好用。
正如丹麦对挪威的血统压制,英格兰压制苏格兰,而诺曼公国的初代公爵罗洛正是挪威人,时至今日,也以雅尔(维京伯爵)的身份自居,因此诺曼人面对故国挪威人的王子,因此往往会格外慎重。
“尊敬的殿下,国王陛下很快就要进城了,我只是为了国王清扫街道,避免刺客。”诺曼骑士郑重地说道,面对不同阶层的人,他不近人情的说话方式早就改了。
如果不是直属于英格兰国王,而是诺曼公国的无地骑士,他早就开始跪舔王子了。
“快停止你们的行为,国王想要看见自己王国最真实的一面,英格兰公主爱丽儿殿下,将奉行国王陛下的王命,前往坎特伯雷教堂进行祈祷和礼拜。
同时国王和公主将对生病之人进行祝福,并且会召开法庭进行审案和裁决!”
卡文英转达国王的命令,诺曼骑士脸上则露出迟疑的表情,显然他正在思考,这位挪威王子的命令是否应该执行。
诚然这或许是那位受人尊敬的善良国王的御命,可是他们私下里违背国王的意志也不是一次两次,这都是为了国王好。
他们都只是想让国王高兴,而不是专门为了国王添堵。
“即便是你们不停止,我也会对国王说明真实的情况,到时候,一旦诉诸于御前,你们的处境就艰难了,你可以没有能力,也可以无情,可是唯独不能不忠诚!”
卡文英的这番话最终一锤定音,诺曼骑士不再迟疑,周遭的骑士们也注意到卡文英的话纷纷向着他点头致意,随后四散而去。
卖火柴的小女孩,看着卡文英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何曾有一群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类,竟然想要视图与改变这个世界,给这个曾经充斥着战争,不和,饥荒以及疾病肆虐,灾荒四起的国度予以和平、安宁,幸福。
这个王国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战争,没有不幸。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法律公正,秩序和谐。
要让上帝的伊甸园,遥远的理想乡再度重现于这个世界,让卡美洛再度降临。
这就是我的理想!”
卡文英时至今日都还记得爱德华国王对他吐露心扉,他以亚瑟王为榜样,试图在地上打造人间的天国,而他的回答只是轻轻的一句,“陛下,这也是我的理想。”
仅仅是这句话,爱德华国王和福丁布拉斯王子达成了终极的联盟,这是在哈罗德等人无法理解的事,这是两个善良的国王,王子共同的期盼,这也是共同的理想。
当面对维京人的洗劫时,为了抵抗维京人或者为了贿赂维京人,英格兰国王会向民众征收丹麦金,用来扩充军备和维京人交战,或者对维京人上贡保持和平。
在英格兰由丹麦人统治的时代,维京人已经不再侵略英格兰,可是唯独丹麦金却成为固定税收始终未曾取消,而爱德华国王继位后,则取消了丹麦金。
丹麦金本应该是归属于国王私人国库的财富,若是利用得好,无疑能振作王权,能招募更多的士兵,然而爱德华国王并没有多少犹豫就取消了。
外人很难理解理想主义者,可是卡文英能,若是能够侍奉这样的君主,对于卡文英这样的骑士来说,无疑是双方的情投意合,而对白雪王后这类的暴君,他想要效忠就只能委曲求全。
爱丽儿跟着这样善良的国王必然能够早日积攒三百件善事的积分,毕竟身在公门好修行。
王族的善行和恶行,往往会引领整个王国的风气,例如释迦出家,王国跟随者无数。
当海妖都在教堂祈祷,信仰上帝,做着善事,无疑是爱德华国王想要见到的。
“小姑娘,公主殿下还缺一个侍女,你要去吗?”卡文英郑重问道,小女孩则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眼睛里满是震惊,似乎不能理解卡文英所说的话。
“小姑娘,公主殿下还缺一个侍女,你要去吗?”卡文英再次问道,一切善行以爱丽儿的名义,一切救助以爱丽儿的名义。
这个小富婆最是有钱,他相信这跟着国王身后积累善行的捷径,她不需要多久就能变成人类。
“你能把我的妈妈也带进王宫吗?”若是普通的小姑娘有这样足以改变人生命运的际遇,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然而小女孩却很郑重地说道。
卡文英一愣,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头美丽金发,姑且是个小美人胚子的小女孩,看着她破旧的衣服,光着头,赤着脚,腰间满是火柴的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正在攻击他的脑海。
“你是卖火柴的小姑娘?”卡文英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卖不了火柴,将钱拿回家,你爸爸就要打你!”卡文英接着问道。
“是的!”小女孩震惊对方竟然如此了解自己,却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切。
“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卡文英掏出一枚黄金的戒指说道,“只要你嫁给我,你就有幸福的生活,你能穿上漂亮的衣服,你的爸爸就再也不敢打你,只能对你和妈妈好,你和你的妈妈再也不会分离,能够吃饱饭。”
小女孩听见这突然的求婚,她有些错愕,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看着黄金的戒指有所犹豫,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出身多么高贵,也不认为自己多么美貌,然而仅仅是问自己是不是卖火柴的小姑娘,得到答案后,就想和自己求婚,这让她错愕。
“我很喜欢你,可是您喜欢我吗?”小女孩问道。
“不喜欢,我只是先订一个未婚妻的名分,把坑占着!”
卡文英老实说道,恶龙的诅咒充满了黑暗和恶念,想要平衡它,不让自己堕入黑暗,就需要善良和光明中和,仅仅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善良和正义,最终都摆脱不了堕落的结局,因此需要通过婚姻让更多的善良公主来平衡。
小美人鱼爱丽儿可以,白雪公主可以,只要是纯洁善良,爱德华国王评价为天使的公主都可以。
因为卡文英对善良的王子,无法给予婚戒,所以他只能寻找未婚的公主。
“你不喜欢我,我如何真心爱你?”小女孩语气中带着疑问,她并没有愤恨不平,也没有不甘心,只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印度的神话中,常有妻子获得了只有自己忠贞,丈夫就拥有无敌的不死之身的故事,而打败了丈夫的方法,就是破坏女性的贞洁。
所谓真心,其实就是忠贞。
“这是一个好问题,你有这份见识,说明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子,那么我现在回答你。
在《高文爵士与瑞格蕾尔》小姐的故事中,瑞格蕾尔女巫问高文爵士,女性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答案是女性的自主权。
只有高文爵士给予女性尊重,自主选择的权力,那么瑞格蕾尔才会对此予以忠贞的回应。
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你可以决定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将来是否离开我,我们现在只是订婚,而不是真正的婚约。”
卡文英一本正经地说道,“然而,现在我请求你帮助我,我需要这份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