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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之行,路途遥远,风沙弥漫,戈壁千里,绵延不绝,大风卷着细沙吹得衣服里到处都是,嘴唇和脸皮开裂,想痛快地喝口水都难,经过二十几个驿站的辗转,行程二千多里地终于到达陇西。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沿途那些大大小小的驿站,里里外外到处是来往于陇西边塞的男女老少。他们扶老携幼,络绎不绝,有的是逃离那儿往内陆走的;有的是正被地方官员押着送往边塞移民我,还有的是被衙役押往边塞犯了罪的犯人。看到他们我会想起老婆和孩子,她们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他们的影子呢?

有一天,我在一个驿站里休息,见有人从外边抬进来了一位腹部膨隆的病人,肚子比将要临产的孕妇还大,脐眼突出,身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气息奄奄。

管驿站的小吏过来说:“哎哎哎,这是驿站,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抬,这眼看就要死的人了抬进来干啥?把这儿当成你们的家了吗?赶紧抬走,再不抬走小心我找人过来把你们一并送边塞去。”

那抬人两个男子忙说:“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本来路上好好的,谁知在路上吃了几个野果,就犯了这胀肚子的毛病,给我们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说完给那个驿站小吏送上一小串钱。

那小吏生气地把钱打落在地上说:“谁希罕你那几个臭钱,还不快给我滚。”那两个人垂头丧气地抬着担架正要离开。

我走了过来,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妇女,表情非常痛苦。于是就说:“我是从军大夫,让我看看。”

那个小吏见我一个年轻人凑过去,就没好气地嘟囔:“你一个年轻人能当从军大夫?凑的什么热闹,滚滚滚。”

我从背的行囊里取出到陇西军营的任命文书,拿给那小吏看了看,见上面有烫金“四品行医大夫”的任命诏书,立刻就软了下来。对那两个抬担架的男人说:“这位是郎中老爷,算你们福气,那就放这儿给他看看吧,不过可不能待太久哈。”

我把任命文书收回包袱,然后向前一看,这个妇女极像常杨柳,面色苍白,两眼紧闭,口里不停地呻吟,一时不敢确定。我忙仔细诊视,摸了脉象,取出几根银针,在女人的腹部和腿部一连扎了几下,又取出一包药粉撒在病人的肚脐上,用热水浸湿的绢帛裹住,并给病人喂服下中药。

过了约一个时辰,病人肚子的肿胀竟渐渐消退,不到一天工夫,病人就可以起来活动,很快得到痊愈。那个女人睁开眼,看到我两眼顿时露出了光彩,眼角流出两行泪水,刚要说话。突然被那那两个抬担架的男人打断。

这两个男人同时给我下跪叩头,口里连连称谢,这两个男人难道都是杨柳的亲人?我不敢点破与杨柳的关系,只好哼哼哈哈地应付着。驿站有很多人见我有起死回生之术,纷纷凑过来让我给他们看病,我也是来者不拒。

等我忙完再找杨柳,她早早被人抬走了。一想到当初的深情和世事的苍桑变迁,我的心里就一阵剧痛,当初若娶了杨柳,我们的命或许都不会如此凄凉,可是生活没有那么多如果。

高大的陇西城门立在眼前,证明自己已经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了。

这座破败不堪的陇西城,孤独地兀立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显得苍桑孤独,像一个千疮百孔的老人。这里没有迎来送往,除了肃杀之气,一切皆如死去一样的沉寂。

看守城门的小吏像审贼一样反复询问,就是不相信我一个年轻人会来当从军大夫。

直到看见朝廷颁发的诏书,他们才肯放我入城。

我到郡尉府衙报了到,把行李放置好,安排好住处,这才想到先去找郡守王信报到。

谁知路上恰好碰到中郎将李广来看望我,人的名,树的影,这个如雷贯耳的将军竟然如此平常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不免为之一震。他来约我去酒馆喝酒,为我接风洗尘。他与以前在校军场见过的模样明显不一样,虽也年轻,但身材却更加结实威武。

我说先去找王郡守那儿报个到。他却大大咧咧着:“现在天色已晚,大人应该早休息了,明天再报到也不迟。”

在他的一再盛情邀请下,我只好跟着他来到陇西最好酒馆喝酒,说是最好的酒馆,其实连长安城最差的酒馆都不如。除了牛羊肉和苦酒,连蔬菜都极少见到,桌椅板凳不是这里缺腿就是那里破洞,唉!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喽。

李广脸赛银盆,颌挂起长髯,身穿直领对襟青衣,头系幅巾,一看就是个直率坦诚之人。他说自己长期在边疆,日子过得腻味透了,环境艰苦,消灭匈奴倒也不算苦,死了大不了被黄沙掩埋,苦一点倒也没有啥,最主要的是姥姥不痛,舅舅不爱,从年轻就能看到年老的状态。”说完,先我干了两大碗酒。

在喝酒时,我把条侯周亚夫的话跟李广说了,李广也对周亚夫是顶礼膜拜,口中发出真大丈夫的赞叹!

“李将军的大名在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初来乍到,你要多给我介绍一下带兵的经验。”

“刀兵是不祥之物,战事瞬息万变,这个关键要靠临机决断,很难一时说得清楚。”

我问:“陇西连年有匈奴来烧杀抢掠,百姓还敢住在这里吗?”

“现在朝廷采取晁错大人提出的政策,针对匈奴人来去如风,随时入侵,随时撤走的行军特点。朝廷采取了迁徙汉人来此居住的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在这里开垦荒地、务农种养,引水灌溉,平时种粮养家糊口,战时联合起来抵御外敌,这种办法目前很奏效。如果兄弟有空常去边民那里走走看看,这里的边民都利用有利地势,建起高城深沟,规划建起不少的城镇。人口在这儿繁衍生息,人来人往,再不是以前的萧条之地了。官府给边民的待遇也不错,筑巢引凤,先在城中修建房屋,准备农具,再招募百姓来边城居住。立了功的赐给爵位,免除应募者全家的赋税劳役,并向他们提供冬夏季衣服和粮食,直到他们能生产自足时为止。”

整个酒局,听李广将军讲话如数家珍,这里俨然就是他的家了,这是他在陇西太敬业的缘故吧!如果我在这儿待几年,或许这儿的寂寞,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喝酒直喝到酒馆打烊方返回营中休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我方清醒过来,这才匆匆去向陇西郡守王信报到。

那王信在郡守府衙见了我后,连正眼瞧我一眼都没有,见我鞠躬,只是鼻子里哼哼了几声。看得出,他对我极其不满,也没有让座,让我弯着腰在那儿站了很久,甚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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