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代表一个人在世界上留下的“信息密度”。当所有记得你的人都消失、所有记录都被覆盖,言灵就失去了锚定现实的坐标。
这解释了为何言观棋和他们老板消失得如此彻底。
她的言灵已被完全吞噬,现实世界的所有信息节点都被重置。
而秦信之所以还能如此清晰地记得她,恰恰因为他是道密者——在黑太岁的信息污染中。
道密者的意识如同即将沉没的船只上最后的瞭望者。
“好了,我大概理解了,所以人可以带回来吗?”
“很遗憾,不可以。”顾渊摊了摊手,“秦先生,看在黑太岁的份上,合作似乎是种共赢。”
顾渊随后提出了一个秦信目前似乎无法拒绝的理由——调查局可以让人不被黑太岁吞噬。
“调查局有七个行动组,我们第三组负责清理污染,而元中隶属的第五组...”顾渊顿了顿,“专门清理他们认为失控的道密者。”
“所以你们认为我是失控的道密者?”
“秦先生,并非如此,那是元中的失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
“拒绝。”
“而且元中也已经被暂停了职务。”顾渊又说道,“怎么说,我们的调查局也是国家直隶部门,纪律问题还是很重的。”
...
顾渊打开车门,“秦信先生,还是先上车聊吧。”
秦信皱了皱眉,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顾渊推了一沓文件给了秦信:“第五组实验室存着0.3克黑太岁**样本。”
“嗯?”
“知己知彼。”顾渊平淡的说道:“这是必要的。”
秦信没有说话,默默思考。
顾渊的信息和很多东西,都是秦信所需要的。
而且对方的组织多半也的确是有国家背书的存在。
合作。
纯粹的合作...
“调查局能教你道密术,这样足够了吗?”顾渊说道,“而且我们不会询问你学习任何一个道密术的原因。”
“我们也不会过问你的天赋,也就是你的能力。”
“并且,我们可以让你保研保博,至少在社会层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们可以满足的。”
“而且,等事情结束之后,元中和我的命也可以送给你。”
“秦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调查局的。”
“但是,我想说,调查局的起源便是一切道密者的起源,调查局最早的建立者也是俗秦道密者。”
...
秦信的指尖互相叩击。
一连串的条件,让秦信心动了。
秦信思索再三后,合作的倾向更加大了一点。
调查局给出的承诺太过完美。
秦信略有不信。
“真的如此?”
“我说过的,秦先生,是我们的优先者,这不是。”
...
“顾渊,道密者到底是什么?”
...
顾渊给出了一个秦信无比熟悉的答案。
“人的心智——如知更鸟的蛋般柔弱。”
“心灵无法被期望于禁得住如此的打击。”
“甚至就连年长的橡木都将被最猛烈的风刮倒。”
“人有时能在疯狂中醍醐灌顶,不过实在太过稀少……”
“疯狂——是智慧最崇高的形态,或者只是有人曾这么说过。”
“唯有天赋之人才可抵。”
“这些天赋之人被称为——道密者。”
“他们最早起源于俗秦之后。”
“道密者决不允许任何牛鬼蛇神存于九州....”
“牛鬼蛇神若存,后患无穷,必贻祸于后世,害及无辜,故更亦当奋不顾身,誓将此物彻底铲除,以保天下太平。”
“保天下太平,就是道密者的使命。”
...
“顾渊,这段话你从哪里听来的?”秦信惊叹于与俗秦游戏开局对话一模一样的文案。
“调查局的创始人留下来的。”顾渊说道。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普通人类意识在信息污染面前如同易碎品。
道密者的特殊认知结构——他们的意识锚点能承受黑太岁带来的熵增冲击,在常人陷入混沌的临界点反而能重构认知秩序。
道密者是文明存续的观测者与修正者。
...
秦信若有所思,这道密者的解释。
真是,颇有韵味和使命感啊...
秦信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原先的——顾渊说出与《俗秦》游戏完全一致的台词。
游戏开发者难道是调查局创始人?
秦信若有所思。
“我该如何做?”秦信继续询问。
“秦先生,你要知道,合作之后,你就撤离脱离人类社会了。”顾渊启动了汽车,似乎是确定了秦信的选择。
秦信没有说话。
“秦先生,你要告别同学,告别家人,告别朋友,告别人类。”
“我们会处理好你在社会的情况。”
“我们会用保研的噱头,将你送出学校,直接来我们调查局。”
...
秦信看着车窗外面的宠物店。
精神有点恍惚。
...
...
...
一段似乎不存在的记忆出现在了秦信的脑海中。
他推开挂着贝壳风铃的玻璃门时,正看见言观棋跪坐在木地板上给一只三花猫梳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淡蓝色的工作围裙上,空气里飘着烘干的羊奶味。
“这只猫叫琉璃,是店长在垃圾站捡到的。”言观棋抬头笑道,轻轻托起猫咪的右前爪。本该是肉垫的位置空空如也,“当时它被老鼠夹伤得厉害,店长连夜开车带它跑了三家宠物医院。”
里间忽然传来温和的男声:“小言,把今天到货的粮分装好,给王奶奶家的雪纳瑞留半袋。”
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抱着纸箱走出来,鬓角泛白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这位就是秦先生吧?稍等,我给你们泡杯柚子茶。”
“那就是我们苏店长。”言观棋压低声音,从展示柜底层取出个玻璃罐,“你看这些手工肉干,都是她给附近流浪猫准备的。”
秦信透过罐身能看见每块肉干都细心剪成了小粒,贴着“幼猫款”的标签。
...
有点奇怪...
这似乎并不是秦信所存在的记忆...
这是为何...
思维回到车上。
引擎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发出蜂鸣,车载香薰是柑橘调,秦信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绿色指示灯。
空调出风口吹散了他鬓角的汗,却在毛衣领口凝成冰凉的湿意。
他摸到口袋里半融化的水果硬糖,那是今早室友随手分的。
实验室数据还没备份,导师布置的文献综述还差两篇外文,图书馆借的《中国古代考》后天到期。
如果现在下车,还能赶上食堂的韭菜鸡蛋馄饨吧...
秦信啊,你还是忘不掉那韭菜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