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
“先帝爷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您这才宾天一日啊,这群乱臣贼子就敢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的头上了,完全不顾人伦之理,要是您还在,他们哪敢如此啊,先帝啊。”
“杀了…………”
“把这群大逆不道之徒,全部都杀了……呜呜呜”
一大清早,乾清宫里就传来了李选侍嚎啕大哭的咒骂声,周围的宫女宦官们,全部都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在各司其职,生怕在这个关口,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砍掉了脑袋。
“李进忠呢,叫他进来。”良久,终于是骂累了的李选侍愤怒的朝宫门口喊道。
“娘娘,老奴在。”魏忠贤如今是真的不敢在这乾清宫当差了,昨天朱由校给他改名复姓的事,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竟瞬间就传开来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今天大家看他的眼光不再似从前那般畏惧了,反而是以一种看待叛徒的眼神扫过他,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自己这几日一定要当心,只要挨到朱由校登极以后,自己应该就可以脱离这个危险之地了。
他敢肯定,朱由校绝对不会是凭空给自己加恩,一定是想让自己为接下来的新朝,做点什么正常人不方便做的事情,之所以暂时没有动静,也不过是如今尚未登极,不方便罢了。
只要自己对朱由校还有用,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只是在这之前,自己一定要忍耐住,千万不能落下什么把柄让人抓住,至于李选侍这边,不过是一个失去丈夫的蠢女人罢了,只要自己不乱说话,不轻易触怒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怎么,先帝爷这才驾崩几天,就上赶着去巴结新主子了,别忘了,先帝还在这乾清宫躺着,睁眼看着你们呢。”李选侍的语气很是刻薄,对于李进忠此人,她再也不复之前的信任了。
这该死的狗奴才,要不是他与王安这条老狗里应外合,自己能这么轻易的满盘皆输,会沦落到一个朝中小小的御史,就敢公然在奏疏中羞辱自己的田地?
该杀,全部该杀!
“娘娘,老奴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啊,不知道老奴是哪个地方做的不妥当,让娘娘有此误会,又或是哪个见不得光的腌臜货色,在娘娘面前挑拨,让娘娘怀疑老奴。”
这内廷之中,能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宦官,哪个会是简单货色。魏忠贤跪倒在地的同时,眼泪瞬间喷涌而出,看这模样,倒真像是一个忠臣无疑。
“挑拨,你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若是你没有卖主求荣,朱由校那小子为何会给你改名复姓?”
李选侍终归没有蠢到极致,很快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娘娘,这其中的原因老奴暂且也不知,不过老奴心中却是有一个猜测,望娘娘明鉴。”魏忠贤脑海中高速运转,很快便编出了一套说辞。
“说,本宫倒要看看,今日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娘娘,老奴猜测,这正是朝中那些大臣们的奸计啊,他们让太子为老奴改名复姓,就是为了引起娘娘对老奴的怀疑。
而老奴一旦失去了娘娘的信任,势必会被驱逐出乾清宫,娘娘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之人,这样一来,便可让娘娘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朝中那些大臣,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娘娘您就怎么拿捏。”
不得不说,魏忠贤一番话恰到好处的抓住了李选侍的软肋,先帝崩逝,她一个后宫妇人,足不出宫,在面对朝堂诸臣子时,确实需要一个在中间传话和起到缓冲作用的人,而在这乾清宫的内侍之中,忠心的太蠢,机敏的又大多靠不住,思来想去,也只有魏忠贤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狗最为合适。
本来王安也可以,只是这个老货是个闷葫芦,油盐不进,无论她怎么诱劝,哪怕是搬出先帝,却始终是不为所动,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是自己怀疑魏忠贤的忠心,却也不得不先忍下这口气,继续用他为自己办事。
“你说的这番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本宫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信任你,魏公公?”
李选侍的一声魏公公,差点让魏忠贤吓得魂归九天,他明白,无论今天自己怎么解释,李选侍也再难以像从前那般信任自己,之所以不杀自己,无非是还需要自己为她在后宫与朝堂之间周旋,才不得不饶自己一条命,只是这绝非长久之计,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进忠对娘娘忠心不二,若违此誓,就叫天地不容,死无葬身之地。”思索再三,魏忠贤把心一横,当场立下了毒誓。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迷信,魏忠贤发下此等毒誓,不可谓是不狠,不过效果也是很显而易见,李选侍在听到魏忠贤的话后,不管内心如何怀疑,至少表面上已经是放下了戒备,言辞间也恢复了从前那般信任。
“魏公公,万万不必如此,本宫若是不信你,又怎会与你浪费如此多的口舌,只不过是近来先帝骤崩,朝中有些人想借打压我们孤儿寡母的,以达到讨好新帝的目的。
本宫也是没办法,最近这宫中的风言风语实在太多,本宫也分辨不清,谁是忠,谁是奸了。今日听魏公公一席话,才知自己竟差点冤枉了忠臣,还望魏公公原谅本宫。”李选侍说话的同时,竟趋步向前作势要亲自将魏忠贤扶起,诚意不可谓不足,只是不知道此时躺在大殿中的泰昌皇帝,要是知道这一幕,内心会做何感想。
“娘娘所言极是,不过有一句话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是奸是忠,总归是可以分清的。”魏忠贤哪里敢受如此礼遇,连忙爬起躬身立在一旁。
其实李选侍又怎会真的去做这下贱之事,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魏忠贤看着罢了,双方有个台阶,表面上就也都过得去。
“魏公公言之有理,只是这朝堂上有些人,实在是可恨,你看看这本今早上的奏疏,简直是狂悖至极,枉为人臣,魏公公,依你所见,本宫应该怎么处置?”
魏忠贤闻言看去,只见那桌上正放着一本摊开的奏疏,中间的部分已被揉成一团,由此可见李选侍内心的愤怒。
“娘娘,要不就把它交给慈庆宫,让太子去处理?”魏忠贤试探性的问道。
“好,那就麻烦魏公公了,也让太子看看,这朝中有些个逆臣,究竟有多猖狂,这是完全没有将先帝放在眼里。”
“是。”魏忠贤此时只要不让他呆在乾清宫,其实去哪都行,闻言揣上奏疏便往慈庆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