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北宫。
荀攸作为黄门侍郎被何太后召见。
“荀卿,起来说话。”
“谢太后。”
荀攸当然知道为何自己被太后召见。
据悉,昨夜董卓夜宿北宫,睡了桓帝的一位长公主。
这简直是天怒人怨,对王室的奇耻大辱!
何太后今日穿着保守,饶是大夏天都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董卓惦记。
她低声催道:
“荀卿,你亦是陛下的棋友,肱骨大臣,赶紧出出主意呐!”
“太后,这……”
荀攸直言,“须下密诏,刺杀董贼!”
何太后满意点头:
“好,这就此你密诏。可惜……朝中老臣,走的走,跑的跑,没几人如你这般忠于陛下……”
她已收到消息。卢植跑路,陈纪带着儿子也跑了。还有许多朝中大臣告病,袁隗一走,董卓做大,眼看士族大臣无法制衡董卓这个军痞子。
甚至,那韩起做了河南尹拒不入朝,把河南尹的治所改在了弘农。
不稍多时,荀攸得了密诏,马不停蹄跑去与钟繇商议。
又过了几日。
相国府上,董卓召集百官来此地开会。
青瓦飞檐,雕廊画栋。
不时伴随着狗叫。
汪汪汪——
董卓一脸怒肉,心下不爽:
“何人滋扰。”
李儒伺候在左右,一脸慌张:
“报相国,是有一官员身上的香囊刺激了狗鼻子。”
两人不由分说走了过去。
看见一位身穿吏服的官员正在恭敬等待开会。
旁边一条巡猎犬冲着他汪汪在叫。
董卓听着心烦,对李儒道:
“我爱狗,尚不欲令人呵之,而况人乎!”
“孩儿这就处置去……”
吕布戍守在旁,立即命人把那官员架走,实施杖刑。
那人惨叫连连:
“冤枉啊……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犯!”
声音越去越远,那狗见气味消散,这才不叫。
百官吓得汗流浃背,恭敬等候董卓走来。
董卓在大厅召集他们,朗声下令:
“今后,每五日的朝会,在咱家这里举行。天子朝会,大可不必再去。”
啊?
众人一听,面有惧色。
那不去,岂不是对天子不忠?
王允新胜任尚书令,满脸堆笑:
“诺。谨遵相国之令……”
众人见王允这般态度,只好也跟着喊“诺”。
李儒表情古怪,禀报了关东的时局。
时值六月初十。
广陵太守张超,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共同组成讨伐董卓联军,于酸枣会盟,推举臧洪为盟主。
“且慢!”
董卓听着报告,狐疑道,“这臧洪何许人也?”
李儒早就打好腹稿,应道:
“回董公。臧洪为广陵名士,十五岁拜童子郎,二十举孝廉,任丘长。”
董卓又问:
“他与汝南袁氏是否有些关系?”
李儒思虑片刻,摇头否定。
董卓长舒一口气。
李儒善意提醒道:
“董公,此等反贼不除,天下群雄必会响应之。”
“再议。再议!!”
董卓也不愿面对。
可过了十日后,又传来消息。
曹操、袁术响应号召,加入反董同盟。
长沙太守孙坚,冀州牧韩馥,徐州刺史陶谦,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京兆尹盖勋也纷纷加入同盟,推举后将军袁术为盟主。
董卓听后气得摔杯子,对周毖破口大骂:
“周毖!周毖!咱家看在昔日你老子(周慎)之情面,才任你为贤,这些什么韩馥、刘岱、孔伷,都是他推举出去的!”
“来人啊,捉拿周毖!”
吕布得令,“诺”了一声,立即采取行动。
李儒提醒道:
“董公,京兆尹盖勋不得不防。他们这是里应外合啊!”
董卓听得在理,什么关东联军几乎清一色在虎牢关之外,只要命张济、樊稠拒守虎牢关,可以抵挡一阵。
可盖勋就不同了。
京兆尹地处关内,盖勋进军直接关系到他凉州军的补给线。
要不……
迁都吧?
董卓脑海中瞬间有了这般想法。
“快,命人书信给韩牧远,让他在弘农郡堵截盖勋的部曲!”
“诺。”
李儒应了一声,立即照做。
“回来,派人去查看补给线!”
“诺!”
董卓又叫嚷着:“回来,派人再去侦查盖勋的位置!”
“诺!”
李儒反复在门口来回走了两三次,可见董卓的确是慌了手脚。
董卓气急败坏,对今日来到的文武官员大发雷霆:
“汝等为何要反!是看不起咱家吗?”
“啊!说话……”
下面的官员听得脸色大惊,瑟瑟发抖,汗流浃背。
一上午,他们不敢议政。
董卓也心烦没心思听,早早散会。
田仪收到密报,匆忙向董卓报告:
“董公,大事也!盖勋领兵一万五,已过函谷关,到了雒阳地界。”
“哈?怎么可能!”
董卓瞠目结舌,铜铃大的眼珠子都在颤抖,他原本以为盖勋从京兆尹出发,需一个月才能到雒阳,可以提前在函谷关布防,堵截盖勋。
隔了半响,他才咬牙切齿:
“定是韩起那厮在作祟!”
田仪也是心急如焚:
“董公,现在责怪部下也于事无补。谁知道盖勋打着什么旗号进京,那韩郡守也拦不住呀……”
董卓勃然大怒:“放肆!尔敢帮他说话?”
田仪吓得立即跪下:
“不敢不敢。”
他心里倒不是帮谁说话,现在董卓盛怒之下,下意识求生一般在辩解。
董卓大手一挥:
“传李傕、郭汜过来,这哥俩儿,必须给咱家好好守住!”
“诺!”
“回来,下令……招张济、胡轸回来,留樊稠守虎牢关。”
“诺!”
田仪退开后,立即行动。
***
***
七月,弘农郡,黾池。
韩起安顿好了邹荑,又在此地铁场不远处的亭院办公。
这日,杨脩来找他玩耍。
杨脩的马车停靠在外,入内见亭舍有前后两进。
前边这个院落较小,中间是片空地。
右边三间屋舍,一间堂屋,两间卧室,标准的“一宇二内”样式。旁边有间小房,是厨房。
左边搭了个马厩,黑色的“绝影”,它上面还骑着一个猴。
猴子挠挠屁股,见着生人,机警地跳多开去。
杨脩看得新鲜,愈发佩服韩起。
他鼻子一闻,一股鸡屎臭味扑鼻而来。原是马厩边儿上是个鸡棚,正有四五只鸡栖在木架上,不时咯咯叫几声。
前院寻不着,杨脩便乐呵呵寻着后院。
后院的门虚掩着,院中有一棵大榆树,地上已有落叶,但枝叶尚还繁茂,给后院增添几分荫意。
杨脩随意进屋查看,倒寻不见韩起。
见里屋摆放了一张案几,几后有“榻”。案几上的一侧堆放了不少竹简,另一侧是个笔架,堆放几支毛笔、砚台、砚滴等物。
在案几的两侧,放了两列“木枰”。“枰”和“榻”一样,都是坐具。屋内的榻上与枰上,铺的都有席。
怎生如此简陋……
杨脩不由眉头一皱。
他历来用上好的文房四宝,当此地一看,觉得这韩起过于朴素。
门外的韩起冲他叫唤:
“阿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