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袁熙撤回到弘农郡的营地,下令:
“迅速休息,明日一早,迅速出发,冲进安邑。”
“诺!”
说罢,他换了兵刃,忙着喝水休息。
睡下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
“有人夜袭!有人夜袭!”
等睁眼时,火光冲天。
外头啼嗒啼嗒马蹄作响,袭击的士兵纷纷朝他们射出点火的箭矢,嗖嗖的风声,助着火焰迅速燃烧。
杀来的徐晃大喊:
“杀,找出刘表!”
喊杀声震耳欲聋。
韩起反攻?
怎个如此突然……
袁熙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赶忙爬起来披甲,营帐外已经连连发出惨叫声。
韩起带着张辽、徐晃二将,率两千骑兵,早已探明此地。
他发现袁熙的营帐处于下风口,迅速叫徐晃以火攻之。
火光一片,烧至天明。
这一波袁熙从杨氏门庭组织起的散兵游勇,死的死,逃的逃,五千众被火攻和骑兵冲阵打得大败。
韩起俘虏了袁熙和剩余两千投降之卒,将其押解回安邑大牢。
命徐晃安置俘虏后,韩起在大牢里审问袁熙。
大牢里,光线昏暗。
袁熙十分倔强喊着:
“韩起!杀熙足矣!你是熙的杀父仇人,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替父报仇,方显我孝道!”
得了得了……
韩起听得耳朵都起茧,换作玄幻话本,尔等早就死全家了。
他扫了一眼袁熙头上的标签,竟是「愚蠢的弟弟」。
忍住笑,沉声严肃说:“袁熙,你即便杀了起,也改变不了庶出之事实。”
“你怎知……”袁熙一听,脸色苦闷。
当然,韩起只是猜测。
袁熙在家中排老二,大哥袁谭是袁绍发妻所生的嫡长子,而袁绍新娶妻为刘氏。
那问题显而易见——袁熙是不是刘氏的大儿子?
如果是,那袁熙岂不是地位更优秀的新嫡子吗?
可惜在历史上,刘氏选的是袁尚,许多谋臣选的也是袁尚,甚至袁绍自己也有倾向选袁尚。
故而韩起推测——袁谭与袁尚之争,是旧嫡子与新嫡子之争。
袁熙嘴上愤恨:
“是,熙是庶出,可这是对外保密的!你怎知?”
这就招了?
韩起心中窃笑,眼露八卦之色,关切地问:
“那如今,你父亲绍之家业,将传给谁?我猜猜……定是刘夫人抢了……”
袁熙又是大惊,满脸写着“你怎知”。
呵……
我怎不知?
韩起回忆着,这袁绍的刘夫人善妒不比当朝何太后差。
在过去历史上,袁绍败于官渡,郁郁而终,病逝后没来得及下葬,刘夫人就将袁绍其他五个宠妾全部杀死并毁容……
他对袁熙直言:
“袁熙,你死了这条心吧,起不可能再给你机会行刺。至于,你袁氏的家业……嘿嘿嘿……”
袁熙破防了,嚎啕大哭。
他现在是报不了父仇,更别指望家业。
过了两日。
李乐和胡才押着刘表到安邑公堂之上,由韩起主审此案。
“大人,嫌犯给您带到了!”
“好……”
韩起抬手,示意他们松开眼前的刘表。
刘表身高八尺,仪表堂堂,眼下确实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破口大骂:
“韩郡守,你怎敢如此对某?某可是朝廷命官,即将上任!”
韩起坐在上首方俯瞰,冷笑反问:
“刘少府,你伙同袁熙,意图加害本郡守,你们不也是法外狂徒吗?”
刘表还是一口咬死:
“不,这跟表没有任何关系!”
此际,马腾带着包扎,一瘸一拐上堂。
他一字一句正色道:
“禀报郡守,当时袁熙袭击驿馆,口口声声喧嚷自己为‘刘景升’,显然是得到其本人默许。”
刘表反正抵死不认:
“郡守明察,若是个人犯罪,皆可假借吾之名……那表岂不是天下共犯?”
“在理。”
韩起补充道,“可袁显雍已签字画押,供认你是他同伙,共同谋害本官。”现在的他在公堂审问刘表,有一种“堂下之人为何状告本官”的滑稽。
竹简一扔,刘表捡起来仔细观察。
这的确是袁熙的字迹!
怎会如此……
这竖子,竟然……竟然把所有责任推卸给他了。
供状上清楚记载:系刘景升怂恿袁显雍为父报仇,彰显孝道;系刘景升怂恿袁显雍派人到河东郡打听郡守每月每日之行踪;系刘景升怂恿袁显雍联络当地望族卫氏,伺机而动。
好啊……
刘表越看越气,想不到他袁氏竟然出了如此竖子。
他直说是为父报仇不就完了吗?
韩起朗声宣道:
“传卫氏!”
“传,卫氏……”
很快,手下执法士卒就押着卫瑁和卫仲道上前。
韩起直奔主题:
“刘景升,你可认得二人?”
三人在堂下互相对视。
刘表赫然回答:
“不认识!”
“卫氏叔侄二人,你可认得此人是谁?”
卫瑁和卫仲道吓得一声冷汗,连连摇头:
“回大人,小人无知,未曾见过。”
“未曾见过……”
刘表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承认。
韩起继续质问:
“卫氏叔侄,你们可曾见过袁绍之子——袁熙,袁显雍?”
“见过。”
“没有……”
卫瑁与卫仲道叔侄二人的回答竟然不通过,卫瑁说“见过”,可卫仲道说“没有”,这惊讶得两人都互相对视一眼。
韩起嘿嘿一笑:
“你们两人,定然有一人撒谎!来呀,上刑!”
卫仲道急了,连连哀求:
“大人,我们何罪之有啊?这见没见过袁显雍……罪不及身啊!”
韩起厉声令道:
“给你们瞧瞧袁显雍的供词,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卫氏就是探子!”
两人拿起竹简,一看供词,当下慌了神色。
自己被卖啦!
负责上刑的司(衙)役找准了卫瑁下手,拖着卫瑁架在一条长凳上,准备施展杖刑。
卫瑁吓哭了,大喊:
“我招,我招!”
刘表急了,大喊:
“不能招啊!”
韩起厉声质问:“刘景升,这事你也参与了,是吧?老老实实招供!”
“我……”
“嘿,枉你刘景升是天下名士,连一个罪名都不敢承认……”
韩起继续激将,“这般软弱,当年党锢,你若是被那群宦官抓在手里,必然把全天下的名士都卖了吧?”
“你……”
刘表气急败坏,“表其实那种懦夫!好好好,表承认,暗算你韩起一事,全然是他袁显雍为报父仇,与其他人均无关系?”
韩起笑道:
“大胆!你怎么知道袁显雍要为父报仇?不是他大哥,不是他三弟,就是袁显雍本人?”
刘表慌了,顿时噎住。
这事彻查下去,难不成要追查到话事人袁隗头上?
一棍下去,卫瑁大喊: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又是一棍,打得他呜呼哀哉。
韩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他心中也充满了怨恨:
袁氏是什么地位?
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士族的首领。谈笑间,人才,军资,军队,地盘,声望,名分,尽在掌握。
偏就是这事件一等一的世家勋贵,竟然如此针对自己!
可他呢……
这次,一定要抓着袁熙,狠狠敲一笔竹杠,重返东都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