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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抬头,与她那满载关切的目光相遇,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浅笑:“我无事,只是略感疲惫,早些歇息便是。”

沈梦瑶轻轻点头,随后我们一同铺整了床铺,未再多言,便各自躺下。

不久,她平稳的呼吸声便在我耳畔响起,这丫头心性纯真,无甚城府,总是沉睡得如此安然。

然而,今夜的我却辗转反侧,双眼瞪得滚圆,凝视着那片漆黑的屋顶。

眼前仿佛有无数人影交错,时而是瑶瑶那担忧的眼神,时而是太子温文尔雅的笑容,时而又变成了戴珊珊那凌厉的面容,但最终,这些影像汇聚成了一张脸庞,俊美非凡,却又冷冽如冰,更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我紧闭双眼,将被褥拉至头顶,企图将自己完全包裹其中,以逃避那无尽的梦魇。

但那身影却如影随形,如同噩梦一般纠缠不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日,宫中竟是一片宁静,无甚波澜。

我所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这让我这颗焦躁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丝慰藉。

这一日,我怀揣着一些物品,悄然来到了冷宫。

虽已入春,但冬日遗留的枯叶仍无人清扫,被风一吹,便卷落到墙角,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冷宫中,更添了几分萧瑟与冷清,令人心生寒意。

望着眼前的景象,我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黯然之情,仿佛这冷宫的凄凉也渗透进了我的心底。

刚叹了口气,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叫骂声。

我急忙走上前去,只见如烟所住的小院子里,一个身形魁梧的嬷嬷正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扇她耳光。

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小浪蹄子,又懒又馋,你还以为你是当初皇子宠爱的人吗?如今你落魄至此,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看我打不打得你?”

说罢,那嬷嬷肥厚的手掌落在如烟的脸颊上,立刻留下了一片红肿。

如烟被她打得鬓发散乱,眼泪直流,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是用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而出。

“你还敢瞪我,你——”那嬷嬷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又要扬起手打下去。

我心中一急,忙大声喊道:“住手!”

那嬷嬷一愣,回头看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道:“哟,你们俩还真是姐妹情深啊,又来看她啦?怎的,这冷宫也成了你们姐妹相聚的好去处了?”

我急忙走过去,赔着笑脸道:“嬷嬷说的哪里话,我们姐妹情深,自然是要常来看望的。只是如烟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高抬贵手,别打她呀。她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三殿下曾经的女人,还望嬷嬷能体恤一二。”

“她是欠打!还以为自己是殿下身边的红人呢,让她做点事,就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冷宫是养这种闲人的地方吗?真是岂有此理!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那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要扬起手来打。

“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向您赔不是了,还请您宽恕她这一回。”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把钱往她手里塞,“这点心意,还望嬷嬷能收下,就当是我们姐妹的一点补偿。”

那嬷嬷捏了一下手中的钱,嘴角不禁上扬,又看了如烟一眼,道:“算你好运,有这么个好姐妹。哼!今日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说完,便摇摇摆摆地走了。

我回头一看,如烟趴在地上,一头乌发散乱,秀美的脸上泪痕斑斑,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急忙上前扶起她,轻声细语道:“如烟,你怎么又惹嬷嬷生气了呢?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何苦与她争执呢?你现在身子也弱,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呢?”

如烟满脸泪痕,不服气地道:“她让我去洗马桶,那是人做的活吗?分明就是看我好欺负!我虽落魄至此,却也不愿受此等屈辱!我宁愿一死,也不愿再受这等闲气!”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烟啊,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你心里再不甘愿,也得好好跟她说话,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两年你受的苦,难道还没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心知她素来心性高傲,昔日又曾得三殿下宠爱,此番屈就之事,自是不愿。

所以她在冷宫之中,常受人排挤,每次我前来探望她,都需要私下给那些嬷嬷丫头们些许银两,这样,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可是我的薪俸也很微薄,况且半年之后,我便要出宫而去了,届时她该当如何自处?

正思量间,就听见如烟抽泣之声:“清泽,我真的好想离开这里,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我劝慰道:“如烟,别说傻话了。这里是冷宫,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地方。”

她急切言道:“清泽,我想求你帮帮我!”

我闻言愕然,看着她说道:“你想要让我如何帮你?”

如烟的情绪似乎在那一刻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我的手腕捏碎:“清泽,你一定要帮我跟三殿下求求情。请你想尽办法跟他说说好话,只希望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冷宫!”

我一听这话,面色顿时苍白,犹豫道:“如烟……此事……”

“清泽,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如烟打断了我的话,急切地说道,“俗话说‘一日夫妻半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况且他过去对我宠爱有加,如果他知道我在这冷宫中所受的苦难,他一定会被动容的。我相信他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我,带我离开这片苦海。”

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

不错,以前三殿下确曾对她宠爱有加,但她怎么却忘了三殿下的风流乃是众人皆知的,即便当初宠爱于她,身边也不乏美人相伴。

更何况,当初她被贬至冷宫的时候,李斌可未曾有半句求情的话说出来,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如烟侍卫被带走。

这两年来,他对冷宫里的如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甚至连问一声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如烟,还愿意帮她呢?

思及此,我轻声对她说道:“如烟,你冷静一点,三殿下他……”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如烟依然生气的甩开我的手,怒喝道:“你让我如何保持冷静?身处冷宫,吃不饱睡不好的,那是我,而非你。承受着挨打与受骂的痛楚,那也是我,不是你。你可以轻易地告诉我要冷静,但你从未感受过我的痛苦,你从未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

她泪眼婆娑,哀哀哭道:“你且看我身上的伤痕,无一不是那些贱人们留下的印记。只因我是一个被贬入冷宫的娘娘,就只因她们曾经是我的下人,所以就开始对我百般侮辱!每当我试图休息,甚至是稍微放慢手中的工作,他们就会对我进行打骂,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一个人应该过的吗?”

我看着她雪白手臂上到处都是淤青,以及秀美脸颊上那被扇出之五指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你答应我,帮我去跟三殿下说,好吗?”她恳求地看着我。

我默默低头,心中斗争着。并非我不想帮她,但面对李斌,我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

“清泽!”如烟的声音提高了,她一直注视着我,注意到我木然站立,没有丝毫应允的迹象,她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忽然,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锐:“萧清泽,你不要忘了,当初若非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三殿下所看中!我本不该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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