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秀紧闭双眼,实在不想回忆自己与三皇子的凄惨遭遇。
看着锦秀流下的两行清泪,白子衿自觉失言,这暗藏危机的后宫,他们没有依傍,又手无缚鸡之力,想要自救何其艰难,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或许是她想的太过于天真。
“小皇子生来缺五识,有找大夫看过吗?”白子衿问道。
锦秀摇了摇头,叹了叹道:“缺五识就缺五识吧,不见不听不痛不悲不喜为净。”
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史书上的记载的三皇子可不是这般,那是一位英明仁厚,满腹经纶的君王。
白子衿要来了两件主仆二人的随身物件,画了两道傀儡符,念了一道咒语,那符篆燃烧物件后,灰烬化形成人,竟与主仆二人一模一样。
锦秀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白子衿连连磕头,嘴里念叨着,“仙神显灵了,仙神显灵了……”
白子衿扶起她,说道:“这是傀儡符,只要燃烬含有你们气味的物件就可变换出你们的样子,持续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也就三个时辰,但够你们休息了,这三个时辰之内,他们会帮你们完成这些清洗工作。”她指了指那些堆积如山的恭桶。
也是,他们从昨天到现在休息都不到一个时辰,实在是累了。
锦秀拉着小孩往屋子里走去,小孩一双漆黑圆圆的眼一直看着白子衿,直到门窗挡住他的视线,才堪堪回头。
“聚灵,我们再去会会那肖总管。”
沉睡符只能让肖总管睡两个时辰,但是醒来之后呢,照样会找他们的麻烦。
干脆直接用招魂幡吸了那狗贼的魂魄!
聚灵铃轻摇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主人,本铃友情提示你一下,不要试图去干涉历史哦,不然命格发生改变,很多事物都将发生改变,历史将不复存在,未来的你也就不复存在了哦。”
白子衿知道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结局,但只要当中的一些小插曲不影响最终命格,历史就不会被影响。
“我就是给他点惩罚,让他以后不要在打他们的主意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不干涉,可以了吧。”
聚灵铃说道:“主人,既然每个人的命格我们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你干嘛要去帮那个皇子呢,反正最终他都会是燕国的皇帝。”
白子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哈。”
难得主人听话了一次。
“但是。”
一听白子衿的但是聚灵铃头都大了,又要来讲大道理了。
“我们是人,你是法器,人是有同情心,怜悯心,法器没有,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法器,所以,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认同。”
“可是……”
白子衿急忙打断它,道:“停停停,别可是,有人来了。”
她轻轻一跃跳到了一颗槐花树上,只见两个一大一小的宫女朝肖总管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那小宫女似乎还在偷偷擦眼泪。
肖总管还在沉睡中,白子衿要在他们赶到之前处理掉那狗贼,不然,事情暴露那孩子免不了被问责,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白子衿先一步赶到,捏了一个肖狗傀儡,将那真身藏在了衣柜中。
门口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小邓子,肖总管在吗?”
小邓子似乎有些慌张,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师父……在是在,但是……现在没空。”
白子衿操控傀儡,模仿着肖总管的语气,道:“进来吧!”
小邓子没想到师父这个时候还同意别人进去,试探喊了句师父。
白子衿道:“让你进来就进来,费什么话。”
小邓子不敢再多问,急忙推开门,让两宫女入内。
两宫女见到肖总管似乎十分惧怕,但既然来都来了,还得硬着头皮说事。
“肖总管,请您去跟纯妃娘娘求求情,请她别把我的晓禾落指给那曹公公,您也知道,他他变态的,如果真去了那里,哪能活啊。”
说着一大一小开始抽泣。
这二人应该说的是宫女与太监对食,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都是太监宫女私底下的行为,堂堂贵妃怎么会去参与这种事,有失身份。
除非,这曹公公值得纯妃去拉拢。
白子衿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小邓子见肖主管沉默不语,想他应是为难不想参与。
他说道:“师父就算再得宠,也不能忤逆纯妃娘娘,师父既然在娘娘处当差,自然是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们跑来求情也没用。”
白子衿听了个大概,忽然她心生一记,操控傀儡,说道:“好,你们先回去,晚些时候就去纯妃娘娘那里替你们求情,但有一件事你们需得完成。”
两宫女想不到肖总管答应的这么爽快,有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公公请讲,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完成。”
傀儡肖总管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今晚务必将皇上带到纯妃宫中。”
两宫女面面相觑,这任务有点难度啊,要知道皇帝已经有三年没有踏入纯妃的住处了,若不是纯妃母家强大,恐怕已经在冷宫里呆着了,之前是很受宠,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帝日渐厌烦了她。
以至于她一个堂堂贵妃还得去巴结皇帝身边的曹公公。
傀儡肖总管道:“很难吗?”
两宫女又相互看了看,重重点了点头,看来她们是想到办法了。
待所有人走后,白子衿将那个还在沉睡的白总管拉了出来。
她从乾坤袋中捻出一张傀儡符篆,自言自语道:“本姑娘还是第一次将这种符篆用在真人身上,但没关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两宫女还真有办法,皇帝的龙辇到了纯妃的住处。
白子衿带着被控制的肖总管潜入纯妃的荣乐宫,她提前将肖总管藏在了暗处,并且给他吃了一些禁药,待皇帝进入荣乐宫寝宫的那一刻,傀儡肖总管和纯妃就会被皇帝现场抓包,想想一个没根的阉货,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那是多么龌龊的事,这么有损颜面的事,皇帝一定不会审问,知道的人越多,皇室脸面丢的越大,最终结果,肖总管一定是会被秘密处决,至于纯妃,管她如何。
白子衿一切算的周密,事情也按照她的方向去走。
只是她有些好奇,这两个宫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皇帝骗到荣乐宫呢。
*
聚灵铃絮絮叨叨一路,白子衿听的耳朵都起了茧,投降道:“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参与,但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可没有改变什么,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的命格怎么样,或许他今晚就该死呢。”
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聚灵铃拿这个小主人没办法,偏偏它又无言以对,只能说道:“我们确实不知他的最终命格,那只有天上的神仙才晓得。”
“所以就说嘛!他今天就是该死,可不是我的问题。”
白子衿回到破院已是午夜,恭桶洗好全部摆放整齐,傀儡已经化成灰烬。
深秋的夜晚冷风夹着小雨,潇潇瑟瑟,那孩子瘦弱的身体蜷曲着。
锦秀不知去了哪里,也不帮孩子穿件厚实的衣服。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孩子睁开眼,一双漆黑圆圆的眼看着她,烛光下,那瘦弱的小脸泛着淡淡红晕,白子衿摸了摸他的小脸,有些发烫。
“你发烧了?”
这么冷的天,没有被盖,也没有衣物御寒,不生病才叫怪。
好在她乾坤袋里面都备了些日常药品,小小发烧,应该不难处理。
见孩子还是冷的厉害,索性她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他初时有些抗拒,白子衿轻拍了几下他瘦弱的背,慢慢安静下来,竟躺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锦秀天亮才回来,还是白子衿初见她时那副神情。
“你怎么了?”
锦秀如行尸走肉一般,径直朝屋内走去。
白子衿看出她一定有事,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锦秀一双幽怨的眼看向她,欲言又止,经过几番心里斗争,她终于说道:“为了每天有吃的,我是拿自己去御膳房换吃的。”
白子衿愕然。
“难道,冷宫就没有吃的吗?需要你那样做。”
锦秀双手遮面,痛苦说道:“吃食早就断了,没人记得这里还有一个皇子。”
白子衿心中五味杂陈,个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史书上记载他可是未来燕国的国君。
她心中有一个想法在萌芽,被聚灵铃及时制止。
“主人,你可别乱来,他是历史重要人物,不要试图轻易改变,一点也不要。”
一点也不要?那就是什么都不能做?
聚灵铃生怕自己的主人又发大善心,急忙又道:“我们在过一个月就可以走了,你别管了,他最终都会有好的结局了。”
白子衿呼了一口污气,看向锦秀问道:“先皇后是南月族圣女,怎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至此,就没有人管管这圣女的孩子么?”
锦秀摇了摇,苦笑道:“消息传不出去的,就算侥幸出了宫门,也会被截获,不是没有试过。”
“被谁截获?”白子衿问道。
“不知道。”
“被谁截获都不知道?”白子衿扶额,这宫女还有多糊涂,自己的敌人是谁这么多年都没有打探清楚,这样的人能做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或许是纯妃,或许是王皇后,又或许,是皇帝。”锦秀转头看向白子衿,眸中多了一些神色,她似乎想到什么。
“南月族百年基业,实力不俗,他们一定能救三皇子于水火。”
她忽然一把抓住白子衿纤细的手臂,神色难掩激动,道:“我拿着先皇后的信物,去求南月族长,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三皇子。”
她想出宫自然是有法子的,常去御膳房,藏在运输车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的几天,白子衿一直陪在小孩身边。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恭桶也不往这边送了,也没有什么差事需要去做的。
冷宫的三皇子身边换了一个面生的宫女也没人过问。
或许根本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