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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狭小的采矿船舱里,压抑的空气更加浓重,仿佛浓雾,你可以用手暂时拨开它,但你没办法改变它把你包裹的事实。灯管暗淡无光,仅有几束疲弱的灯光从中勉强透出,无力地洒下,落在这些奴隶们那疲惫而憔悴的面孔上。

他们像散落的玩具一样分布在舱内,有的靠着墙壁,有的蜷缩在地上。这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眼神呈现出一种空洞的茫然,昭示着他们已将希望抛诸脑后。

舱内充斥着汗水、铁锈与不明化学物质的怪异气味,那是一种足以令人作呕的气息,但似乎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已无足轻重。

压抑的狭小空间里,无形的紧张氛围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像是预兆着某种不详的未来。每个人心底都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灾难,却如同命运的傀儡,无法挣脱。

卡伦就那么坐在船舱冰冷的角落里,手中反复把玩着一块已经被磨得异常光滑的金属碎片。

他的目光在凝重与迷茫之间游移,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内心旅行。他的身体虽然已被疲惫侵蚀,但他的心思却像脱缰的野马,在阿塔曼留下的那些言语和他们之间的对话上奔驰。

在那些重复的回忆里,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刻在心头的烙印,难以抹去。有些时候,明白了事情的道理并不意味着明白应该怎样去做。甚至有的时候,这反倒比麻木不仁更加令人痛苦。

这段思维无边无际的漫游中,他时而感到热烈滚烫岩浆般的感情,它们如同地火,在他的皮肤下奔腾流淌;时而感到像是站在了岔路太多的路口,让他无从选择。

一片混沌未开的迷雾中,他试图寻找一丝明亮和指引。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和同伴们的沉默,卡伦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心里明白,阿塔曼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用双脚丈量。

突如其来,似乎有人在船舱外跳起了踢踏舞。说是跳舞,那舞者也未免太过蹩脚了些。

一连串沉重且不协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破了船舱原本的死寂。紧接着,舱门似乎未经任何预告就被人用力推开。

一道摇摇欲坠的身影闯了进来,那正是“万众期待”的舞者。舞者的左手里随意地握着半个咬过的苹果,右手拎着一瓶喝了大半的烈酒,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阿戈尔来了。

刹那间,喘息声,咳嗽声,呻吟声——船舱里的一切声音都被戛然而止,如同他们的指挥家用力挥手握住了拳头,为这悲怆的乐章画上休止符。

没有人胆敢发出声响,更没有人胆敢移动分毫。这些突然冻结的雕塑只是紧张地用余光盯着即将带来灾难的风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紧绷的空气。

醉酒的人大体上有两种类型:一种倒头就睡,另一种则狂躁不已,酒精将他的破坏力成倍地放大;很遗憾,暴君并不是前一种,也并不能简单地被归类为第二种。

当他喝醉的时候,他会变得格外有“创意”。而这种心血来潮的创造性,无论如何并不会带来任何好事。

但是今天,卡伦感到有些不同。他感到有一枚细小但是坚定地燃烧着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心尖。他感到了久违的愤怒,从废墟般的麻木中升起。

阿戈尔同手肘撑着墙壁,停下来他丑陋的舞步,稳住身形。他打了个酒嗝,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就像是老鹰盯着地面,寻找着他的下一个猎物。

紧张而惶恐的人们,悄悄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像是冬日枝头的枯叶将叶片蜷缩起来。他们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被选中的倒霉蛋。

“今天,我们来点新玩意儿。”阿戈尔沙哑且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声音在船舱里回响。他随手将那半个苹果抛向空中,然后似乎毫不费力地再次抓住,倒是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这个动作在他的演绎下,竟显得有种怪诞的优雅。

卡伦的眼神紧紧跟随着阿戈尔的每一个动作,他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当他看到阿戈尔摇摇晃晃的手臂一挥,随意地一指,那个瘦弱的奴隶——一个年轻女人,成为了选中的目标。

那可怜人的脸色蜡黄,头发稀疏,牙齿也在船员随心所欲的施暴中被打得参差不齐。枯槁的面容和扭曲萎缩的肢体,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已经如五六十岁一般苍老。

曾经鲜活的灵魂已经从这具身体远去,只留一块随着命令移动的肉块在此地短暂停留。而根据这块肉的状况,恐怕这短暂的驻留也将在不远的未来结束。

而就是这本应对苦难和折磨逆来顺受的躯壳,此时听到阿戈尔的话却恐惧不已。

那年轻奴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言的恐惧在她的眼中迅速蔓延,双腿颤抖得就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很好,很好!”暴君见状满意地用手里的苹果碰着酒瓶,像是在鼓掌,“但是注意别失禁饶了我的雅兴。”

“站直,别弄掉了我的苹果。”阿戈尔那戏谑的声音在狭小的船舱内回旋。他的命令让一个被恐惧完全控制的身体,以一种几乎是痛苦的方式挣扎着站直。

暴君缓缓地将苹果放置在那个女人的头上,调整着,直到那苹果像是命中注定般稳稳地停留在她的头顶,他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样,在这个近乎荒诞的场景中,那个瘦弱的奴隶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支架,而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摆放头顶上的标靶——一个苹果。

站定后,阿戈尔从腰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把手枪——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即使是在昏暗的船舱里,它银色的枪身照样熠熠生辉。

他随手调整了枪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紧随着枪口的指向移动。

卡伦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了,这一刻,才从那种因为人的价值过于低贱而导致的荒谬中回过神。眼前上演的不是什么滑稽剧,而是一场用生命做装点的残酷游戏。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狭窄的船舱内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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