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飞轮舆’用超越声音的速度，在你意识到自己的自大之前，被撞得粉碎吧！”路程听到蓝曦的回答，彻底疯狂，将“飞轮舆”的所有储气全部释放。
步青城此时看到路程的这番举动，也不再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裁判台上了，而是有微微起身的趋势，打算在蓝曦抵挡不住的时候出手摧毁飞轮舆。
众人看到步青城居然对于场上的局势如此在意，也马上意识到路程所说的所谓“音速”的冲击并不是说笑。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近在咫尺，知晓路程这舍命一击威力的蓝曦本人，却对于这一招视若无睹呢？
蓝曦只是做了个深呼吸，然微微屈腿半蹲，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后挥，一副蓄势的模样。
但是这在旁人看来，是十分离谱的。
因为这样的动作他们从没见过在一个用剑之人身上展现出来过。
这样的姿势一般是使用钝器蓄势，以便产生巨大的撞击力量。
但是剑的特点显然与钝器不同，以灵活和锋利著称，这样的蓄势可谓是根本斩不到对手，因为距离太短，而且准备时间太长，不适合战斗风格偏向灵活的剑士使用。
而且剑士自身的抗打击能力也不如钝器的使用者健壮，这样斩出的斩击固然十分恐怖，但命中率也堪忧，而且与剑士的战斗风格多少出入过大。
不过，换个角度想，路程的“音速”冲击不论如何都会到达蓝曦的面前，这样猛烈的斩击如果确定好时间和出剑的时机，能在“飞轮舆”撞上自己的身体之前就将它直接粉碎，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样，又与蓝曦的话产生了矛盾。
不会放任路程糟蹋武器？
那就是以毁掉的方式作为回答吗？
没等众人的疑问落地，路程和飞轮舆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甚至都没有听到“飞轮舆”发动的轰鸣声传入耳朵，目光所及之处就已经是一片空地。
这速度已经超越了弟子们的认知范围，这样的速度冲撞，真的不会将人直接粉碎吗？
在路程消失的瞬间，步青城也从裁判台上消失，出现在了蓝曦的身后。
如果蓝曦无法抵挡路程的“飞轮舆”的话，步青城就会即刻出手，然后宣布蓝曦的失败。
“青云剑法，第六式——沉吟！”
与其他弟子不同，成武看到蓝曦的这一动作之时，不禁冒出了冷汗。
在青山镇的时候，这一招差点让自己命丧黄泉，如果不是那个“无”出手制止，恐怕自己就会被直接拦腰斩断。
更何况，成武当时面对的还是蓝曦隐藏好自己的意图，瞬间蓄势斩击的“沉吟”
这样提前蓄力的“沉吟”，再加上蓝曦这些日子的提升，威力将会达到什么程度，成武的心里已经有个估计了。
短距离的蓄力斩击，拥有能将钢铁也斩断的骇人力量。
即使斩击使用的是剑的侧面，也拥有相当于钝器重击的威力。
这便是青云剑法第一层中近距离可轻易致人死地，如刽子手行刑一般的杀招。
剑锋与“飞轮舆”的尖端迅速接触，巨大的冲击力和凝聚在剑锋上的庞大体量的气直接发生了碰撞。
外人透过路程的线墙看来，只有蓝曦斩击到了一个黑影。
同时，轰鸣的声音延后于目光接收到的信息随即到达，震耳欲聋。
但站在蓝曦身后的步青城却皱起了眉头。
没有剧烈碰撞产生的巨响？
剑锋与器物的尖端明明接触到了，却没有发出意料中强强相撞产生的爆响。
也没有任何一方武器器物破碎的声音。
按理来说，如果蓝曦的斩击强度高于路程的“音速”冲击，那么“飞轮舆”应该会马上爆开破碎，路程也会因为惯性飞出擂台。
而反之，蓝曦也会迅速后退，然后由自己施加力量结束战斗。
但以上任何一种情况都没有出现。
步青城看向蓝曦之前在自己身后划下的那一道弧线——的确，他没有挪动半分，始终在自己所划的弧线的前方。
而目前的状况也如他所说，路程的“飞轮舆”没有被破坏，路程也没有要被甩出擂台外的趋势。
这家伙，使用的，真的是青云剑法第六式的“沉吟”吗？
“青云剑法，第六式，变式——沉吟，纳川。”
沉吟的威力，来自于将巨量的气压缩到近乎一条线的程度，而后附着在剑锋之上，从而能够让任何剑都能够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之下斩断几乎任何坚硬之物。
但是，如果能够掌控好气的尺度，在斩击即将落到对方的身上，将这样巨量的气释放开来的话，那么散开之后产生的效果，那样的向外的力量，就完全与斩断一切的效果近乎相反了。
那将是能够收束一切的，大海般的掌握一切的力量。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从线到面扩展开来的气消弭了“飞轮舆”恐怖的冲击力和速度，居然就这样让“飞轮舆”和失去理智的路程慢慢在线墙的夹缝中显现出身形，并失去了全部动力。
而蓝曦的剑只是点在了“飞轮舆”的尖端，就像是在安抚它的情绪一般，轻柔却有力。
步青城没有选择回到裁判台上，而是在原地微微摇头，同时慢慢鼓起了掌。
这样的效果，可谓是堪比青云门第一层大成招式——第十一式，止，的效果。
即使只能使一个物件停止行动，但已经有了那所谓第十一式的影子，如果蓝曦再顺着这个方向修炼下去，很快就能够将青云剑法第一层掌握完全。
此时的路程已经失去了疯狂的神情，自身的气力、“飞轮舆”的储气、维持线墙的气，完全弹尽粮绝。
线墙慢慢消失，众人看到的，只有依旧站在自己所划的弧线前方，一步未退的蓝曦；站在蓝曦身后，收敛了气息，慢慢鼓掌的步青城；无力地趴在“飞轮舆”上，面如死灰的路程。
胜负已然决出，但步青城却没有宣布结果。
因为，蓝曦只是停止了路程的攻击，却没有让对方失去战斗的能力，如果路程想的话，他完全还可以下车和蓝曦肉搏——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即便如此，步青城也不会宣布路程的失败，而是将胜负的最后一决交给蓝曦。
蓝曦则慢慢将剑收入鞘中，重新看向路程。
“如果你将我撞飞，你自己也随后飞出擂台，你的‘飞轮舆‘也被毁掉，你也依然觉得自己赢了吗？”
路程抬起头来，重新审视蓝曦，同时也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飞轮舆”，自己给这个器物起的名字，自己彼时花费了不知多少时日，打造好的“飞车”，对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你没有使出全力，”蓝曦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路程就像是被戳穿心脏一般全身颤抖了一下，“你还剩一点气，用来阻止它的猛冲了，我没说错吧？”
路程愕然。
的确如此，在催动“飞轮舆”存储的全部气之后，自己自身的状态其实没有多么大打折扣，但是在发动的一瞬间，自己终究还是后悔了。
牺牲“飞轮舆”得到这样的胜利，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自己现在这虚脱狼狈的模样，正是自己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想要阻止“飞轮舆”失控的结果。
“如果没有你这个‘内鬼‘的话，我故弄玄虚使出的’沉吟‘，能不能一步不退挡下你这音速的冲击就两说了。”蓝曦微微笑道。
“这也在你的计算中吗？”路程直视面前这个掌握了绝对优势却仍不打算结束比赛的家伙。
“不，我确信自己能够在自己划的弧线之前挡下你的冲击，但现在一步不退，显然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蓝曦微微摇头。
“我认输。”
路程抬起右手，不等蓝曦再次出手，而投降结束了战斗。
“攻擂者‘飞轮‘路程认输，擂主’剑虎‘蓝曦获胜。”
步青城也不打算马上回到裁判台上去，而是就地用气扩大音量，传达了战斗的结果。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你赢了。”
蓝曦还是这样近距离地看路程的“飞轮舆”——如果除去这家伙前端尖锐部分的攻击性的话，整体来说，装饰和用料都可谓是十分扎实，可谓是一件艺术品。
“习武者能够与自己的武器心意共鸣，就能抵达无上之境。”
步青城难得发话，“你们不妨闭上眼睛，听听它的声音。”
“飞轮舆”的声音？蓝曦和路程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步青城。
……
“谢谢。”
……
器灵？蓝曦和路程条件反射般互相对视，交换了彼此听到的声音的情报。
蓝曦不禁看向了自己腰间佩戴的素玉剑。
器灵，不应该是宝地的天地灵气孕育出的独有之物才是吗？
“任何器物都有器灵，在工匠制造出它完整形状并赋予自己的感情与心血的一刻，便拥有了器灵，但只有经过情感或是天地精华的浇灌，才能够慢慢成长为与持有者交流的存在，前者一般是与创造者的羁绊，而后者则是传奇匠人制造完器物之后因为自己武力不甚而移交门派宝地保存孕育野性的器灵。”
步青城说罢，不等二人再问，便回到了自己的裁判台上。
“本轮攻擂结束，擂主没有任何变动，下午将重新决出新的攻擂者，上午的擂台就此散场。”
比试也这样结束，路程因为“飞轮舆”没有动力，自己也没有气力，只能慢慢推着自己的“飞轮舆”缓缓离开了擂台。
那背影，说不上到底是失落，还是相互搀扶的欣慰。
蓝曦则下意识地轻轻在腰间素玉剑的剑鞘上轻抚了一下，叹了口气，从自己那一侧离开了擂台。
至此，蓝曦的两场擂台战，都以对手的投降宣布胜利。
但是如果说第一场比赛的投降是乌龙的话，那么第二场比赛对于路程的全面碾压，就是他作为“虎”实力的绝对体现。
不过，就像蓝曦之前通过观赛了解其他选手那样，未上场的选手和休息的其他“虎”们，也都获取了关于蓝曦实力的全新情报。
接下来的擂台站将会如何，已经慢慢走入了无法预测的漩涡。
猛虎武馆的“陷阱”，不止何时将现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