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中,农历新年再一次临近了,供销社里的年货逐渐多了起来。
我们全家张罗着置办年货的时候,大姑一家来了。他们不仅带来了好吃的,大姑父还给我灌输了这样的观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有干有净,惹来一身怪毛病。我们部队有句话说得好:戴口罩,讲卫生,兜着屁股不透风。这人体免疫是一种生理机能,人体可以依靠这种功能识别“敌我”,把病菌挡在身体外边,维持人体的稳定和健康。这样就不得病了。这就是你为什么整天在地里滚、土里爬,浑身脏兮兮也不得病的主要原因。你看你每天脏的泥猴似的不也没闹毛病吗?”
“你可真能狗带嚼子——瞎胡勒。”大姑首先反对大姑父的观点。
“你还别说,虽然我不懂你说的这个那个的,白涧大舅家的你三哥,就不爱洗脸,可他们哥儿几个的身体就数他的好。也许这个什么的真的需要有土才能结实一点儿。”奶奶插话道。
大姑打断了正准备进一步解释的姑父:“大志,你赶紧洗脸去,别跟你大姑父学,整天地烟熏火燎,跟活鬼似的。”
我觉得大姑父的话更对我心思,就来了个阳奉阴违,逃了...
午饭时,大姑父又把年幼的弟弟给糊弄住了。起因就是饭桌上那盆鱼籽。
弟弟想夹鱼籽吃,被大姑父拦住了:“二头,我告诉你,这个你可不能吃。”他这句话,让我伸过去的筷子也停住了。
“咋了,大姑父?”
“咋了?我跟你们说,除了鱼籽不能吃,猪脑子、猪尾巴你们小孩子也都不能吃。你要是吃了鱼籽就数不过数儿来;吃了猪脑子后,脑子会变笨,不认识人;吃了猪尾巴,会整天地晃悠脑袋。”弟弟一听,赶紧把筷子缩了回去。
“我还不信呢,您瞎说。”我自恃上了学,开始怀疑大姑父的说法。
“不信,你少吃点试试。”说着,给我加了一小块儿。我吃完后,紧张地盯着他:“您出题,我试试。”
“一加一等于几?”
“二呀。”
“不对,不等于二,怎么,你不信?比方说,你的碗里有一块肉,夹走一块后,你想想碗里还有么,怎么可能是两块呢?”
“可我们老师就这样讲的呀?”
“那也不对,你们老师这样讲,也许他小的时候就吃了鱼籽,才变得糊涂了的。”
“你胡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再没礼貌就得挨揍了。”
“大嫂,没事的。大侄子,那你再说说,一减一得多少?”
“得零。”我委屈得带了哭音儿。
“又错了,是得二。你想想,你原来有一块糖,又捡了一块,现在有几块,是不是两块儿?”
“你——,您骗人。”我眼泪开始打转,而弟弟被糊弄得有些傻眼了。
“得得得,大侄子,这挺大小伙子,咋还掉开金豆了,大姑父逗你玩呢,你都对。”说完,他给我夹了一大块鱼籽,“吃吧吃吧。其实吃鱼籽、猪脑子、猪尾巴事儿呀,都是我们大人糊弄你们的。”
大姑父回去的时候,给了我一捆二踢脚,当做新年礼物。那时的二踢脚只有中指粗细,而且是火药,不是炸药裹成的。
也许受到电影《小兵张嘎》的影响,我玩鞭炮有自己的创意,尤其是放二踢脚的时候,先是用手捏着,点着之后,估计快响了,赶紧撒开手,第一响过后,它就飞到空中,然后炸响;有的时候故意站在与自己关系不融洽的小朋友家屋顶,点燃后用手捏着,等第一响过后,在第二响没爆之前,扔进人家的烟囱里,迅速逃离,让它在烟囱里爆炸,轰然炸响之后,那滚滚的浓烟从烟囱口和灶膛里冒出来,不仅把人吓一大跳,还把他们熏得和《西游记》里的‘黑熊精’相仿。
直到有一次,二踢脚第一响过后,我松开手,躲闪不及,那没响的上节竟然鬼使神差地钻进袄袖子,多亏没响。否则,我非给炸伤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