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金环明王抱臂思索了好长时间。
沉吟的时间久了，看他似乎是实在想不出来，叶一梦举手：“要不我用命运眼帮你看看记忆查一下？”
经过几次的使用经验，叶一梦已经摸索出来一套具体的命运眼使用法则。
其中最首要的就是。
绝对的客观。
无论被观测的本人怎么“自以为”，又无论叶一梦自己怎么“觉得”，命运眼看到的内容是不会骗人的，是多方面的、追根溯源的。
在下界的时候，因为神域离得远，身体还不是本体，所以命运眼的使用有诸多限制，不能频繁使用，看到的东西相对有限，还要考虑体力问题，但是现在到了云上泽，怎么频繁使用好像都没关系。
金环明王一把大手摁住叶一梦：
“你消停点。”
“我这不想帮忙嘛……”
“不要养成遇到什么人都用命运眼看的习惯。”
因为金环明王的态度太严肃，叶一梦一时进了谦卑学习的态度：
“是因为会冒犯吗？”
“不。是因为你会被卷进去。”
“？”
“不要看一个救一个。不要想去了解所有人，不要想去拯救所有人。千种苦自有千种人去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叶一梦心想：不对啊？
按照这道理，为天下平生奔波才是正道吧？
他问：“那不更该去开命运眼看众生因果吗，拨乱反正修复因果，是我的工作啊。”
金环明王不语，他先看了叶一梦几眼，才笑道：
“那你呢？”
“什么？”
“你的因果呢，你的生活呢，谁来保护？”
“……”
金环明王拍了拍叶一梦的肩膀，把他拎起来放到飞剑上，又把叶镜花也请到飞剑上，然后抓起玡刀，朝着远处一个练兵场的方向用力地扔了出去。
在玡刀“啊啊啊啊啊啊”的一路升天、下落的哀嚎中，金环明王唤起飞剑，边走边说：
“你要让让工作只是工作。
“不要加班。
“这份工作你要做成千上万年。有的是时间让你去面对众生。
“但是不上班的时候。
“你的朋友，你的生活，你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和那些神话中的神明们精神结构不一样，我们本质上思维是接近凡人的。若是为了一时救助众生，把自己的内心熬垮了，后面就坚持不下去了。
“流水不争先。”
金环明王一级一级下着天阶，黄金时代的神殿在他背后缓缓关上，他脚下如履平地，周围空间快速跳跃着。
离开时，他招来仓库里的工作人员——那是数个头部浑圆、通体漆黑的机械人偶，身着广袖水色长袍，衣服底下露出反光胶质的机械外壳来。
金环明王安排他们稍后给叶一梦拉车东西过去，各种神话时代英雄们的武器，不同特性的，每种一把，说是方便叶一梦稍后看着找设计职业的灵感。
“不是说不工作吗！”
“嘿，这哪能一样。”
狡黠地一笑，金环明王道：
“你下界观测众生，培育英雄；我规划粮草建造兵营，带兵打仗。这些是工作。
“但是设计英雄谱系。
“这才是真正的娱乐！”
……
金环明王没有成套的系统培养装置，倒是有许多优秀的系统卵保存在仓库里，但不是叶一梦的命运眼神殿里的那种“仓库”，而是随便找了个空着的设施丢进去，平日也无人用，随便招募了几个仙兵，建了个院子，放在那边看管。
金环明王作为十分可靠的大前辈，短短几分钟的路途，倒是跟叶一梦讲解了许多。
根据他的说法：
仙尊们的日常生活，分为两个阶段。
工作与属于自己的时间。
为公与为私。
上班时，为众生而活。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恩怨情仇时间纷乱因果纠缠的……混乱基盘。
以混乱为底，以秩序为压制力，人与人相互作用，天道与人相互作用，其中仙尊们作为天道的使者，介入其中。
有软性的，也有硬性的。
像叶一梦看到林白龙，顺手就捡走了；又或者像他看凌霜天孤苦伶仃，出手相助。虽然看起来是叶一梦“赚到了”，有了追随者，但其实这些都属于他自己的工作，自己设定的工作目标，所以叶镜花那边会生成主线任务。
这就是软性的。
持续地做，就会源源不断地获得奖励，不停地变强。
而像叶一梦一边扶持此前的红烟巨蛇上位，一边后续又要监督它好好偿还孽债，这就是天道的任务，直接定下来的因果，是硬性指标，必须完成，但是完成的过程中每位仙尊可以自行定夺。
而金环明王反复强调：
“工作，不应该占据你生活时间中的大多数。”
叶一梦所处的时间维度，是根据他的习惯设置成了每天是二十四小时，偶尔前后波动些许。
其中，算上安排工作的时间、吩咐叶镜花调配资源的时间、学习如何操作新系统的时间，以及下界观测众生，再到培育英雄，以及最容易遭遇敌对意志的扭转因果……
这些时间不建议超过每天的一半。
仙尊可以不需要“睡觉”，但是需要“娱乐”。
不然那会……
失去自我。
一直为他人奔波者，还有人性吗？不为自己努力者，又如何去真正体量活着的人类？
对人性来说，高尚是一时的，自私与贪婪才是永久的。圣人？不好意思，大多数圣人只是那一辈子显化圣性，若是人类的寿命不是百年，而是两百年、一千年，许多复杂的东西就出来了。
云上泽的法则就是：
既要仙尊们是人，又要仙尊们为人类而奔波。所以以自私作为推进，给予仙尊们近乎无限的资源，创造各种享受。
代价是，万万年运作在这不停歇的人间。
“休息的时间很重要。这不是规则，是经验之谈，就算是天道秘书也不会知道这种事。”
“那，娱乐是什么样的呢？”
“？”
金环明王看叶一梦还反应不过来，哈哈大笑道：
“那就是，创造！”
“！”
“创造职业，创造世界，创造法则，创造属于你的一切！这是绝对的自私，绝对的自我审美溢出，绝对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若是创造的东西自我矛盾崩溃了，那也是你自己受着……创造，然后衍生出来扮演、观赏、博弈，再到更下级的口腹舌尖、耳听鼻嗅目视手触之乐，这一切都是一体的，都是创造的一部分。所以创造就是最顶级的，神明们的娱乐！”
在金环明王的话语中，他们走过了稍显空旷的、距离神殿偏远的一处小练兵场，接到了早就鼻青脸肿在此处等着的玡刀，走过一座拱花门，来到了一处院子内。
打开院门，径直走进，第一个房间打开，里面是农家仓库似的布局。
干草、钉耙、满是油污的墙壁。
数个装着奇怪物品的罐子。
那罐子是完全透明的圆柱体，大约五十厘米左右，粗约叶一梦双臂合抱。
而其中装着的东西却很小，是一个小小的、长着外骨骼的多足生物，腹部有黄色卵状隆起，不时闪着光，不过手指粗细，外壳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物质涂层，一层透明、一层镭射色泽、一层黑色的底部，于是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它就折射出不同的光线，稍微看久一点会发现视线不太好集中，似乎是一种迷彩生物技术。
叶一梦凑得近了些，发现那东西晃着动了动，冒出来几个小小的气泡，带着让周围物质微微震动的气息。
这里面装满了水！
它好像是被惊醒了！
连续吐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它挣扎着多足的身体展开，叶一梦这才看清楚：那外壳是巨大的、像蜈蚣一样的东西，但并不是真正的生物体，纯粹就是一个可以变形伸展的外层壳，真正带有生命体特征的是肚子上的发光黄卵！
这是一个伪装成虫子模样的卵？
但是在一连串的动静后，它似乎是感受到外界没有需要它的部分，很快在叶一梦的注视下又沉沉睡去，并无孵化的动静，就连黄卵上闪光的频率都变得更悠长了些。
“喏，时间回档系统。”金环明王扬了扬下巴：
“最受欢迎的系统，不是因为它强，而是因为它好养，能量产，一次产卵十五到四十只，成活率接近百分之百，天生带有三到四个接口，可以外接你神域内的设备。”
叶一梦有些震惊地抬头。
虽然之前听说“系统可以养殖”，他有猜想到系统也许是一种活物。
但原来是虫吗！
那附着在人类的身上，岂不是就像寄生虫一样！
“什么叫接口？”叶一梦好奇道。
金环明王解释：
“系统内部都有些通用的功能，比如能产生光屏，能生成并发布任务。接口就是，比如你让这位小妹妹先设计一个专门的什么什么点数兑换页面，专业的术语叫计步器装置……接到系统上面，它就可以检测寄生者的相应动作，产生点数。
“然后你再外接个什么神域的武器兑换系统——本质是你拿你的仓库，设计好标价，放在那边，他们被寄生者要兑换的时候拿升维通道给投放下去。
“或者接你的司命炮呗，他拿点数兑换，你就直接在上面开个炮下去帮他轰，用法可多了。”
叶一梦：…………
原来，系统是这么个运作方式啊？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系统真是太万能了，结果背后是那么多的小设计？
叶镜花凑在叶一梦耳边说：
“所以我之前在收集凌霜天他们缴获来的东西，就是在建后面的奖励库。”
叶一梦连连点头。
确实。
发布任务，也要有给穿越者们的奖励。
金环明王突然把盖子打开。
叶一梦吓得差点跳起来：“系统”跳着爬出来了！
金环明王把之前的“时间回档系统”拿在手里，只见系统虫十分乖巧地待在他的掌中，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志，一路慢慢爬到肩膀，就停在上面不动了。
“我不是专门繁殖系统的神明，因为这东西要杂交要喂吃的，我没空管。当时是交给团队里喜欢养东西的其他仙尊。
“所以我就每个种类的系统存了三只备着，多的就拿给他们养，打本掉的、系统任务给的……你先每样拿一只去用，剩下的我开始繁殖，有多的了拿来跟你分。”
金环明王一个一个打开盖子，把每种系统取出来一只，红的粉的蓝的绿的，每只形态也不太一样，除了那“时间回档系统”之外，大部分虫卵是没有可以行动的外骨骼的，这种就需要金环明王伸手进去取出来，一时间仓库里水花声四起。
“你要是有很喜欢的，我送你一对，你拿点钱去旁边拍卖场买套繁殖装置，马上就可以开始养殖了。
“升级系统，御兽系统，恋爱系统，直播系统，攻略系统……哦，这个厉害，这个是魂穿系统，很基础但是很强，可以杂交的好苗子。”
一堆虫卵被金环明王抱在手上，看起来甚至不像虫了，而像是一堆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乖巧顺从地待在他怀中，好像天生对仙尊有着一种依赖。
最后，金环明王一种一个、送了叶一梦一共十七只系统虫卵，其中有两只是多的、马上可以配种繁衍的“信使穿越系统”，是可以拿来让下界人在自身强度不够之时也能穿越异世界的系统虫，一般用于仙尊们在辗转多个世界时，培养属于自己的异界使者，建立大使馆、让多个维度世界相互往来。
“有些品种彼此之间没有生殖隔离，可以杂交出来好东西，你自己试，这是最好玩的地方。
“系统呢，就是工作的时候用得上，不工作的时候，拿来自己玩，多养点拿来一起为共同创世做准备，都挺好的。”
金环明王拍了拍叶一梦的肩膀：
“你呢，就当今天是星期四。
“明天把手上的工作总结一下，什么支线啊主线的，好好规划一下，把事情顺完，交给小妹，要紧的事情马上解决了，不急的事情就慢慢来。
“等你弄完了。”
金环明王咧嘴笑着：
“你就好好休息下，我带你去好好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