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通与众人道:“今我亦不瞒众位哥哥,此番华州乡民失踪之事,非是别个所为,乃司命府大天尊麾下招募司之手笔也。”
众人闻言,俱都大惊。
须知往日陈通曾多次言称自家出身相州司命府,这世间总不会巧合到还有两个司命府吧?
如此说来,华州乡民失踪岂不是与陈通兄弟颇有牵扯。
李彦仙扫了一眼众兄弟,却问道:“贤弟,但不知那司命府大天尊掳···招募了如此多本地乡民做甚?”
陈通笑道:“正要与哥哥和众兄弟分说些。
那司命大天尊乃是天上地下真正拥有大神通、大造化的神人。
其人年轻时曾遨游天外星海,偶误入上古神土骊山大洞天,夺一界南瞻部洲,辟沃土千百万里,比之中原更见膏腴,只缺少士民营用耕作。
大天尊亦我汉家男儿出身,见那好土荒芜,深感惋惜,故待回归我宋土后,便与众贤士商议,遂立司命府招募司,广招天下无土失地之贫众,往拓南瞻部洲之土地。
但有前往应募者,不论男女老幼,皆可得分良田沃土以安身立命。”
众人听得吃惊更甚,别个且不说,只那甚天尊竟去得天外开疆辟土,便是古来神话亦闻所未闻也!
张伯奋更叫道:“不可能!我父在朝中上下多有故旧好友,怎从未听说过些风声?!”
陈通嗤笑道:“此般乃我司命府最高机密,向不予外人知悉。你赵宋朝廷的昏君佞臣如何能晓得?!”
李彦仙却道:“贤弟此言差矣!有道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若贤弟所言司命府真有此德行,如此广招天下孤苦隶民而济之,纵再遮掩的严密,亦必有些征兆显露于世间。且我大宋生民亿万,能人异士繁多,但有那麽一两个能见微知著的,又岂能瞒过!”
陈通再次大笑道:“哥哥此言倒也一言中的。我司命府行事虽谨密,但行的大事,终归难以做得天衣无缝,这世上确实有些贤达之士能于微末之中洞见真相。
只可惜那等良才,大宋朝廷不但不能善而用之,反而肆意折辱打压,便他等再有智计,又济得甚事!”
李彦仙惊道:“但不知贤弟所言能见微知著的贤才是哪方高人?又如何被当今朝廷折辱打压了?”
陈通笑而吟道:“乌台诗里谤乌鹊,凤仪庭前斥帝轻。苏门子弟多才俊,兰溪舟上却两翁。”
此歪诗一出,众人再又大惊。
乌台诗里谤乌鹊,此一句但凡大宋读书人都知道说得是谁,却正是大宋诗词界真正的扛把子,十二世纪亚洲第一天皇巨星级网红偶像,文采风流直贯千年的苏轼苏东坡。
乌台诗案可算是苏东坡政治生涯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只因其作诗词讥讽了王安石变法中的漏洞,文人嘛,其作词中不免有狂妄夸张之语,故而惹怒了力挺新法的宋神宗,又因常常大嘴巴得罪人,只险些成为大宋第一个因作诗而被噶的倒霉蛋。
而凤仪庭前斥帝轻,则说的是哲宗时的权相章惇。
昔年哲宗病故,嗣位空悬,向太后与群臣议立新君,向太后选择了时为端王的当今官家。
而章惇对此大为不满,曾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最后两句则为讽刺。
苏门子弟才俊众多,却因当今官家与奸相蔡京合谋炮制的元祐党人碑籍,全都贬斥出了朝堂,十几年来都不曾有出头之日。
而暮年苏轼往见被贬斥睦洲的章惇,二人一笑泯恩仇,遂于兰溪之上泛舟悠游。
不想竟遭遇船覆舟倾,两人俱都落了水,一发喂了兰溪里的鱼鳖。
实际上一众好汉当中,能从陈通这首歪诗里听出蕴意的人并不多,至于像鲁达、史进,姚刚、狄先之等一干粗胚却只听得一头雾水。
王禀因少时生活于汴梁市井,对些个杂闻倒也多有耳闻目睹。
他却叫道:“贤弟所言之贤才,可是苏东坡先生和章相公?!若他二人,着实有此本事!只可惜两位相公早俱亡于兰溪,不然有他二人在朝,泱泱大宋何至于此也!”
陈通却笑道:“哥哥这话却谬矣!纵他等在大宋,却也难申大志,只恐早被当今官家贬斥偏远军州监禁看押矣!况且,谁说他俩死了?!”
李彦仙惊问道:“贤弟这话何意?莫非二位相公还活着不成?”
陈通颔首道:“不错!当初司命大天尊自天外回返宋土,却往见二位相公。三人于兰溪上一见如故,更说得南瞻部洲辟土之事。两位老相公胸怀天下,欲为众生谋,遂假死脱身,自往天外住持辟土大事去了。”
那张伯奋叫道:“陈家哥儿休唬人!那苏章二公覆舟兰溪时便皆年迈不堪,如何能做得开疆辟土之大事!”
陈通却笑道:“两位老相公确实早已年迈,但他二人名望卓著,苏相公门下有子弟俊才无数,若一声高呼,万众景从,如此岂有事不成者?!”
接着陈通又道:“昔年苏公门下有门人弟子数百,最为出众者前有六君子,后有四学士,都道他等近年来凋零贻尽。却不知彼等早脱身而去,往那南瞻部洲追随两位老相公了。”
王禀与众人却听得面面相觑。
良久,王禀才道:“贤弟,你所言之奇闻若为真,恐都是司命府之机密也。你这般说与我等知晓,是否欠妥当些?”
陈通正色道:“哥哥,若是它时,此般司命府隐秘我自不敢与你等分说。只此番华州却有些异变,若我不能开诚布公与众兄弟分说清楚,只恐你我兄弟被贼厮离间挑拨坏了情谊。”
吴玠问道:“贤弟与我等朝夕相处,如何知晓华州出的甚异变?”
陈通道:“我自与史进兄弟去渭州时,曾与别个约定,但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须得先转移走本处无辜民众,免得其受些无妄之劫难。今我等入华州以来,一路所见村镇皆空,正应了此约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