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游离在书院大殿内各种装潢上的凯尔自然没有发现身后某位恶魔女王的气愤。
她走到一个木制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名为《机械与生命》的书。
随意翻看了两眼后，她发现这是一本讲解无机生命体的书：
“你在研究机械生命体？”
“准确来说是生物机械化，不过这不是我的主要研究方向，跟启明星的米迦勒比不了。”
“那你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什么？
某某基因工程，还是说……虚空？”
“……”
卡尔用沉默代替语言。
他研究虚空的事情人尽皆知，甚至因此被神河放逐。
而天使对于虚空的态度又是打压的。
凯尔突然这样问，让人不由得怀疑她这次来的目地。
注意到自己背后的灼灼目光，凯尔将书放回原位。
她转过身来道：
“别紧张，我对你这样喜欢在家自己琢磨科学的宅男没什么意见。
只要你不像莫甘娜那样到处宣扬她的垃圾邪恶学说就没什么问题。”
对于凯尔这两句话，卡尔自然是附和着表示自己只是一名学者，对虚空的研究也只是出于科学家最基本的探索精神。
但就在这事快要翻篇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凉冰却突然朝着凯尔大声道：
“莫甘娜的学说怎么？！”
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佣人，脸上写满了不服，就好像凯尔刚才的那句话对她十分的冒犯。
她不理解。
“你信仰恶魔？”凯尔向着女佣人问道。
“当、当然没有！”女佣人回答道：
“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什么也不信。”
“那你既然不信仰恶魔，我怎么说莫甘娜应该不关你什么事吧？”
凯尔这话倒没什么问题。
可作为一心想要将极端堕落主义超越凯莎的正义秩序成为宇宙第一学说的莫甘娜，却受不了别人在背后诋毁她。
更别提凯尔是当着她面说的，她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她当初为什么叛离天城自成一派，还不是为了表示她的研究并没有错。
可已经有了正义的天使们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学说，她们眼界狭隘，就跟凯莎一样傲慢且虚伪。
当她无比高兴的将虚空这一概念告知凯莎时，得到的却是不要继续研究的命令。
她不明白，明明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是一个宇宙间还未有其他文明踏足的领域。
一旦她们能够以此开发出一些新的技术，那么对于宇宙中的其他文明来说将形成真正的碾压。
她当时多么希望凯莎能够认可她，能够认可她的努力。
可结果却是令她无法接受的。
凯莎说虚空理论是不现实的，是违反了正义秩序的。
可在凉冰看来，那只是凯莎的说辞罢了。
凯莎就是在针对她——从小到大都在针对她，不管她的事情做的有多么好，凯莎都不愿意称赞她一句。
就因为在那之前凯莎已经完成了一件类似的事。
从小到大变没有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凉冰，看起来就只是凯莎的附属品。
凯莎走到哪，她便跟到哪。
凯莎做什么，她便学着去做。
她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姐姐的称赞，可结果却是一次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听到过那些老牌天使私下里对她的议论。
说她实力只是中规中矩，各方面其实都不怎么样，更有甚者还说“如果不是凯莎，她也成不了王”。
种种原因，让她慢慢的想要证明自己。
她进化出恶魔这一存在，不是为了能够征战四方统治宇宙。
她就只是想向凯莎明一下，她并不比凯莎弱，她的极端堕落主义也并不比正义秩序差，恰恰相反，要比那更好。
凯尔不了解这些，她也不知道凉冰叛离天城的原因。
她过去或许想过去理解凉冰，但这种想法在看到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阵亡名单后便消散了。
一个人就是有天大委屈，也不能因此来作为残害其他无辜者的理由。
害得天使死伤惨重的凉冰在凯尔眼里就是脑子抽筋的傻蛋。
看在往日姐妹情谊的份上她或许不会直接杀了凉冰，但也一定是要痛打一顿的。
至于她所进化出的那些恶魔，能从凯尔手底下逃走一个都算他厉害。
“我看你满脸不服的样子，是准备帮恶魔讨个公道么？”
“不，我就是单存看不惯你们天使。”
“哦～”
凯尔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佣人有了兴趣。
一般来说，凡人对于一代超级战士都是十分畏惧的，更别说凯尔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神。
她也真不愧是跟在卡尔身边的人，勇气比之一般的凡人要高出太多。
不过一个人只是有勇气的话，那她最多也就是个“一根筋”。
“这世上很多人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都以为自己接触到的那些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部。”凯尔说。
“看不清是因为真相都被你们隐瞒了。”凉冰回答道。
“嗯～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哼，你们天使就总是这样，就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整个宇宙就你们最聪明、最清醒。
说到底，你们就只是虚伪而已。”
“虚伪…怎么个虚伪法？”
凯尔不仅没有因为女佣对天使的不敬而愤然出手，反倒是饶有兴趣的让她继续说下去。
“呵，你们天使嘴上说着要为其他文明带去和平与正义，结果到了人家星球却趁火打劫。
那些含有瑟银矿的星球，几乎都被你们天使派人占领了。
还要编个理由说:我先帮他们看着，等到他们科技达到了能够开发瑟银的时候再还回去……
呵，等真到了那时候，瑟银早就被你们挖干净了。”
凉冰说的这件事的确存在且正确，凯尔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瑟银装备作为天使列装，单靠天使星云是无法供给全军的。
不过实际上天使在宇宙其他地区的瑟银开采量并不高，几乎都只是能够维持开采地所在区域军队装备就足够了。
天使的瑟银主要来源还是在天使星云内部。
另外，瑟银的开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为的是防止影响当地文明的自然发展。
凯尔简单的讲解了天使开采瑟银的原因，虽然有些小问题，但终究还是符合情理的。
凉冰见这个话题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连忙又说道：
“那你们天使阻止其他文明发展怎么说？”
“阻碍发展？”
凯尔笑了。
“如果你觉得禁止文明之间进行无限制军备竞赛是阻碍发展的话，那么我到要问你一个问题了。”
“什么？”凉冰不解。
“你知道军备竞赛的后果吗？”
凯尔说：“现在的宇航文明，要想造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不困难。
可你有想过放任他们的后果吗？
宇宙这么多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对你来说难道还不够吗？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宇宙爆发了如此多的战争。
你此刻就很可能是在一个和平美丽的家园里休息，而不是在这里给人当佣人。”
“我！”
凉冰从来就不擅长跟人争论，面对凯尔说的那些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看着想爆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凉冰，凯尔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抚其脑袋的同时也说道：
“我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就是喜欢一些黑暗的、非主流的东西，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些叛逆。
不过是非观念还是得分清一些。
正义秩序，它虽然有些约束，但对于你们这样的凡人来说是极好的。
至于恶魔，他们的诞生就伴随着鲜血与杀戮，你不能指望一群嗜血弑杀的怪物来跟你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吧？”
凯尔说的很对，而且被她摸头的感觉也很舒服。
就像是照进冰冷的洞窟里的一缕，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还是天使的那个年代。
不对！
我在干什么？！
“啪”的一声拍开凯尔的手，凉冰连忙后退几步，让自身与凯尔有了些距离。
凯尔的眼神太温柔了，如果不是无时无刻集中注意力的话，很容易就会放下防备。
而远处的卡尔在看到凯尔抚摸凉冰脑袋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凉冰怎么就不知道躲一下呢？
万一凯尔的手上有什么超强的探测装置，还万一那装置就发现凉冰的伪装呢？
他的虚空技术当然可以让人看不出任何毛病，可他没说能让人摸不出任何毛病的啊。
不过好在凯尔并没有发现眼前的佣人是凉冰假扮的。
在她结束了与凉冰的对话后，卡尔立马就走了过去，准备用些话题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不等卡尔开口，凯尔就先问了：
“你跟莫甘娜应该没有来往吧？”
“当然没有。”卡尔平静的回答道。
凯尔点点头：“那就好，要是你跟她还有来往的话，那么我就得申请派些人来这看着你了。
另外，我听说你死歌书院附近的星区里已经没有文明迹象，是都搬走了吗？”
“搬走了，不过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是冥河星系衰退带来的影响。
那些小的文明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迁移到一些更适合发展的星球。”
“嗯，你说的也是。”
凯尔赞同了卡尔的话，然后又甩出一个图片投影给到卡尔面前。
“这个地方……你有印象吗？”
凯尔给出的投影其实就是当初虚空藏匿的那个山洞实验室。
不过与凯尔所料想的不同的是，卡尔在看到那投影时神色十分平静。
他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投影，然后回答道：
“这是我之前的一个实验室，不过已经废弃很久了，你是怎么拍到这些图的？”
“路过。”
“路过？”
卡尔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实验室是处在一个极其偏远的区域，跟天城更是差了十万八千光年。
凯尔的这种“路过”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就好像是……在搜集卡尔的罪证一样。
不过卡尔他确信自己的所有研究成果以及实验的报告、数据都被安全转移了，天使方面应该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
但，就以凯尔目前的种种表现，似乎都是在有意识的针对卡尔。
是神圣凯莎发现他藏匿了莫甘娜所有派凯尔来试探一下吗？
眼下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一想到这，他的目光又下意识的放在了凉冰身上。
最终，在凯尔没有注意的时候，他给凉冰发去了则消息。
内容是让她去别处躲一下，防止被凯尔看出什么端倪。
凉冰对此当然是同意的，于是在卡尔主动找到凯尔交流时，她悄悄的离开了大厅。
凯尔原本还跟卡尔聊的挺好，但是突然发现原本的女佣人突然不见了，她的心里却开始有了别样的想法。
在已知宇宙，可没有多少人能够从她的身边离开，还不被她发现的——那女人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凯尔突然开口道：
“你这里有卫生间吗？”
哈？
卡尔一脸问号。
他不明白凯尔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她要上厕所吗？
你可是神啊，货真价实的神，神上个屁的厕所啊？！
但不管内心多么无语，卡尔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表情变化。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
“走过那扇门后往左拐，最里面就是卫生间了。”
“行，那我先去解个手。”
凯尔转身向着卡尔指的方向走去，宝蓝色的双眼上逐渐覆盖了一层白色。
“义理，准备干活了，”
凯尔在心中说道：
“解析整个死歌书院，包括人。
解析不了的东西单独拎出来，然后跳过。”
[收到，正在对死歌书院进行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