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骄似乎将时间零用到了极致,这时奥丁的长枪仍然还未完全落下,但是时间流速明显正在隐隐恢复,楚天骄顾不得胸膛伤口开裂的风险,如同箭矢离弦般迅猛蹬地,跃至空中。
他整个人俯在空中,就如同想接住什么跌落的事物,他从侧面撞上了路明非。
这一刹那时间正好恢复正常流速,锐利的破空声在楚天骄的耳旁震荡,昆古尼尔擦着他的后背扎落,甚至浅浅地划开了他的皮肤,溅出了几道细小的血花。
两人终究是勉强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是这个时候的楚天骄也无以为继地保持状态,两个人相拥着在空中连续翻滚了数圈,如同巨石般斜向摔落地面。
昆古尼尔如同钻头般将高架路面砸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深坑,难以想象路明非倘若是被击中会是怎样的结局。
两个人又是在地面连滚了数十圈,在撞上了远处的高架护栏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普通人状态下的路明非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在自己的后背感觉到一阵如同断裂般的痛感之后,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楚天骄究竟在方才转瞬即逝的几秒内做了多少事情。
“叔叔,你……”
路明非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怒喝道:
“闭嘴!”
尽管此时他的胸口正在汨汨地留着鲜血,他的脸色已然苍白,但是男人还是尽量地横眉竖目,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这就是你们赖着不走带来的结果!”
他揪住了路明非的衣领:
“当时我让你带楚子航走……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当时就不应该被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所说服!亲情还真是种容易影响人判断的麻烦东西啊……我当时为什么会幻想以为来了个看起来靠谱的帮手,我们就有可能能够逃离尼伯龙根……甚至是打倒奥丁了!”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那可是奥丁!我们两个联手到了现在这样窘迫的境地,甚至都不知道神是否会流血!”
路明非愧疚地看着楚天骄:
“对不起,叔叔我……”
“别废话了。”
男人像是气消了,再一次打断了路明非,松开了他的衣裳。
“现在还有机会挽回一切。”
楚天骄面目狰狞地捂着伤口,挣扎地从路明非身上爬了起来:
“当时你和楚子航没有走,虽然我没有太听懂,但是我了解我的儿子,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同意了你们两个留下。”
“虽然身位一名卡塞尔精英不该说出这么让人丧气的话——但是现在这就是你们两个留下来的结果,一地的烂摊子!你们两个现在再赖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三个人死总比一个人死要好……你该做的尝试都尝试过了,我这个当老爸的也知道我的儿子不是一个会抛弃老爸的好孩子,你应该不会再后悔,也请记得帮我转告楚子航叫他不要觉得后悔。”
他的背影孤独而决绝:
“听好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时间零,我最多还能帮你们拖住30秒……15秒左右的时间,在这最后的15秒里,请帮我完成一个父亲最后的嘱咐——带着楚子航往我的身后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不会怪你们任何一个人。”
这一次男人没有给路明非答复的机会,在路明非张开嘴之前,男人便启用时间零奔向了夜色中。路明非茫然地看着男人消失在身前的背影,这一次他奔跑的姿态异常地沉重而疲惫,仿佛每一脚都踩在了自己不断坠落的鲜血上。
路明非的心里泛起了莫大的不甘和悔恨,他唾骂着命运天平的倾斜,也恨透了自己的不靠谱,屈辱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喷薄而出,他忽地想起了什么,伤痕累累的双手在身上着急地胡乱摸索,却又什么都找不到了。
“哥哥,你是在找这个吗?”
路明非似乎是终于哭干了眼泪,当他因为泪水而模糊的视线终于重新清晰起来时,他看到了路鸣泽正躬着身子,精致的小脸此刻正从下往上,好奇地打量着哭的悲痛欲绝的路明非。
手里抓着明晃晃的那支试剂。
“还好我刚刚帮你保存了一下……”路鸣泽得意洋洋地说道,“不然刚刚你们两个摔下来的时候,它早就碎了哦!”
“把它给我。”
路明非来不及感谢,伸手就要夺。
“哥哥我刚才可是帮了你最关键的一次唉!你怎么能这么凶我呢?”
路鸣泽哭腔道,但还是听之任之地看着手中的试剂被路明非夺走。
“刚才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把奥丁杀死了!你来的正好,再来一次,我绝对会宰了那家伙!把他们两个救下来!还有机会!”
愤怒已然充斥了大脑,路明非从路鸣泽手中夺过试剂,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扎落。
“但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路鸣泽凝视着路明非:
“连续打第二针下去的话……可是会死的哦?”
路明非的动作终于凝滞了片刻,怔怔地和路鸣泽对视着。
暴雨冲刷着他面庞上的血迹,路明非感到一股凉意在慢慢爬上大脑。
“哈哈,骗你的啦哥哥。”小恶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我只是希望让你冷静下来而已。”
“大家马上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路明非无暇顾及路鸣泽再次想要扎入试剂,却又一次因为路鸣泽的话语所迟疑:
“虽然连续打第二针试剂下去不会死……”
路鸣泽的脸色一沉:
“但是这第二针试剂,我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什么意思?”
路明非不得不询问道。
“神其实是会流血的啊。”
他看了一眼风雨飘摇中楚天骄渺小的背影,像模像样地感叹了一句。
接着他又学着路明非的口吻说道:
“但不是现在。”
路鸣泽凝视着路明非的眸子:“现在的你,即便是扎下了第二支试剂,也打不过奥丁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刚刚可是明明差点……”
“嘘,哥哥。”
路鸣泽伸出食指按住了路明非的双唇: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奥丁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是用过一个言灵而已。”
他的眸子深邃而难以言喻,像是回忆起来很多久远而悲伤的回忆:
“身位众神之主的奥丁,怎么可能只掌握了一个言灵而已呢?”
路明非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歇斯底里的愤怒忽然就从他的脑中潮水般褪去。
他的双眸因为巨大的惊惧而瞪得混圆,一股迟到的凉意漫上了他的后背,比这夜雨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