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坚身子微微抖了下。
目光立即转移到青石板地面,用恭敬的语气否认这点。
表示自己对太子没有意见。
“既然没有意见,为何要为贾怀卿说话?”云峥咄咄逼人,逼着裴坚表态,裴坚当即说道:“本相没有依附右相,只是把心里话说出去而已。”
云峥脸色冷峻。
好一个实话实说。
“是了太子,老夫的孙女清秋似乎不太愿意嫁给汉阳郡王,不知能否……”裴坚意在让云峥主动放弃裴清秋与汉阳郡王的婚约。
云峥忽然打量起裴坚。
难怪老东西今天跟自己对着干,原来考虑的是这茬。
“这不是本太子能做得了主的,乃是圣人赐婚。如果左相有什么疑问,可以上疏奏请,我无权干预。”
裴坚之前以圣人为挡箭牌,云峥以同样的方式予以还击,让裴坚无可奈何。
云峥上下打量着裴坚,意味深长说道:“左相在圣人面前侍奉多年,仔细算了算,也该到致仕的年纪了,您若是觉得无法胜任,还得早早提出为妙。”
不等裴坚开口,云峥拂袖离去。
裴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分明听出来了云峥语气中的威胁,但凡他不听话,云峥完全有能力撤换左相。
至于婚约一事——
没得谈!
裴坚望天长叹,许久之后方才离去。
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好碰见从余杭郡赶回来面圣的忠王云德芳,云德芳特意下马车与裴坚闲聊。
二人不可避免提到裴清秋的婚事。
云德芳欲言又止,裴坚询问老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云德芳思来想去没有把某些事情告诉裴坚。
只说道:“务必要尽全力阻止这桩婚约,不惜得罪太子!”
裴坚心神巨震。
“今后你就知道为何了,本王先去面圣,今晚来我府上饮酒,本王特意从余杭郡拉了一车清风醉回京。”云德芳笑着说。
裴坚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目送老王爷入宫,裴坚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杭郡。
云弘分发一道道命令下去,让人盯紧郭常斌与贾正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把情况汇报上来。
原本云弘以为接下来几日会稍微平静。
没想到才过了一日不到,于第二日晌午就有人从县衙跑来告诉云弘,毁坏河堤的嫌犯已经抓到。
云弘皱眉,“这么快?”
“是谁抓的?”
“回王爷,是县尉贾大人。”来人汇报。
云弘与裴清秋对视片刻,而后挥手让来人退下。
“清秋,你怎么看?”云弘发问。
裴清秋轻启朱唇,道:“奴家觉得,定有猫腻。昨日贾正业还吊儿郎当,完全没把这桩案子放在心上,今日才过半就抓住了嫌犯,是不是太快了?”
云弘颔首。
这正是他疑惑的点。
“走。”
“去县衙看看,兴许贾正业真把嫌犯抓住了呢。”
二人领着侍卫抵达县衙。
贾正业已经退堂,正坐在官廨内让婢女揉捏肩膀。
看上去好不快哉。
哪怕被下人通知云弘到来,都没有从太师椅上下来,仅是微微抬起眼皮瞥着云弘说道:“还请王爷恕罪,下官昨日崴了脚,不方便行礼。”
摆明就没把云弘放在眼里。
一旁的裴清秋跟云弘解释,贾正业自小就是这样的人,仗着其父的威望在长安飞鹰走狗,连那些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事实上。
大部分王爷是不敢得罪贾怀卿的。
贾怀卿乃是当朝宰相,笼络了大半个朝廷的大臣,其分量甚至比太子云峥还重,在不少大事上圣人只听贾怀卿的意见,连太子都说不上话。
这就导致贾怀卿的子女极其嚣张跋扈。
贾正业就是典型的例子。
云弘摆摆手。
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拖了张凳子坐在贾正业对面,整个过程一语不发。
贾正业微微皱眉,挥退两名美婢。
官廨内剩下三人。
“王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贾正业主动开口,因为他莫名从云弘身上感受到些许压迫感,云弘沉吟许久才开口:“小王听闻你今日已经把毁坏河堤案子告破了?”
提到这件事,贾正业满脸都是骄傲。
甚至还稍显得意说道:“不错,这些案子对本官来说轻而易举,稍微发挥就把案子破了。”
裴清秋欲言又止,被云弘阻拦。
“正好,我想听听案子是怎么破的。”云弘的态度坚决,不给贾正业推辞的余地,贾正业只好耐心将案子告破的过程道出。
听完贾正业的描述。
云弘再次与裴清秋对视,交换彼此的意见。
二人都觉得古怪。
根据贾正业描述,嫌犯总共五人,是今日主动跑到县衙门口自首的,将各自作案的过程详细说出来。
贾正业点了点状书,上面有五个人的画押。
罪证确凿!
“你就不会起疑心?”裴清秋反问。
“这些人来历不明,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自首,要知道汛期毁坏河堤乃是杀头大罪。”
贾正业瞥了眼裴清秋,“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你也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跑来送死吗?”
裴清秋反而被问倒了。
“总之案子已经破了,我正好向长安交代,到时候捞个余杭郡守当当。”贾正业嬉笑,一点都严肃不起来。
云弘沉住气,提出要去县牢看看犯人。
贾正业本不打算陪同,又担心好不容易抓住的嫌犯被云弘害死了,于是只能跟在二人后头来到县衙。
县衙内臭气哄天,贾正业不得不捏着鼻子。
反倒是云弘与裴清秋习以为常了。
抵达关押五人的牢房外,云弘仔细打量着五人,五名嫌犯察觉到云弘的到来,只是抬起眼皮扫了眼就低下头。
从这五人身上,云弘感受不到活力。
全部都是死气沉沉的。
看来这些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云弘扫过五人的面孔,问他们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五人根本没有搭理云弘,一直低着头。
贾正业踢了脚围栏,喝道:“你们耳聋了是不是?王爷在问你们话!”
“再不说话,把你们舌头都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