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已经被射成刺猬。
云弘特意让二女转过身去,免得看见这血腥的场面,给二人留下阴影。
季伯苍已经从暗处走出来,让老丁更加绝望。
“原来你早就有所防备!我计不成,乃天命也!”老丁说着话的时候,嘴里不断冒出鲜血,气息也越来越虚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云弘冷哼,“是不是高裕派你来的?”
老丁哈哈大笑,哭着说道:“是你害得我被高家逐出门户,让我变成丧家之犬!我要杀了你,发泄我心中的愤怒!”
云弘摇头。
看来没办法通过老丁这根线牵连高裕了。
说起来当真有些可惜。
季伯苍,“你如实说来,可给你机会。”
老丁又是哭又是笑。
在这近乎癫狂的状态中断了气。
季伯苍无可奈何看向云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云弘吸了口气,幽幽说道:“罢了,人死就死了,高裕下次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
“明儿送到高裕府上,就说本公子替他清理门户,让他不必感谢。”
季伯苍遵命。
几名羽林卫上前,收拾好老丁的尸体,匆匆离去。
裴清秋和唐宣瑶转过身来。
“公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裴清秋最先反应过来。
唐宣瑶回过神,也询问云弘是否受伤。
云弘摇了摇头。
这次还是太冒险了,得亏羽林卫及时现身,否则这条命真会有危险。
“是高裕么?”裴清秋语气冰冷。
唐宣瑶,“从见到高裕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心思尤为深沉歹毒。公子还是少跟这种人打交道为妙,以免惹火烧身。”
云弘表示无碍。
裴清秋哪能愿意?
敢堂而皇之刺杀皇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甚至还嚷嚷着要给祖父裴坚写信,让祖父在圣人面前参一本高奉嶂。
云弘笑着说不必。
而且就算参了,也没什么用处。
他已经从云德芳那儿得到一些情况,高奉嶂是朝廷右相贾怀卿的人,而右相在朝中的权势比左相裴坚还要重。
而且贾怀卿又与最得圣上宠爱的韦贵妃沾亲带故。
已经没有人能压制贾怀卿。
裴坚若是在这时候参一本高奉嶂,非但影响不了高奉嶂的地位,甚至还会被贾怀卿盯上,没准连地位都保不住。
裴清秋不明白个中缘由。
云弘却是万万不能与裴清秋胡闹的。
在他的一番劝说之下,裴清秋可算没有给裴坚写信。
不过裴清秋看起来很生气。
“你是在生我的气么?”云弘反问,裴清秋目光中还有几分火气,“自然不是生公子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没能帮上公子的忙。”
云弘让她别多想。
事情仍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好说歹说。
裴清秋才好受了些。
经此一遭,赏月的心情全无,三人只好原路返回。
路过望月楼的时候,云弘稍稍驻足。
虽说老丁死不承认这件事与高裕有关,但云弘已经在心中给高裕打上‘必杀’二字,任何想要害他性命的人都不能留着!
回过神来,快步离去。
高裕心有所感,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着老丁是否已经得手?
还在想若是老丁失手,又该如何洗脱嫌疑。
一时间。
竟然有些迷茫。
目光不知不觉间上扬,眺望夜空的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晋国,长安。
大内含元殿,大晋帝王设宴邀请群臣,于今晚共同赏月。
其中还包括了外国使节,好不热闹。
坐在晋帝云北庭左侧的是当今皇太子云峥,右侧便是权倾朝野的右相贾怀卿。
贾怀卿无论见到谁都面带笑容。
看上去彬彬有礼。
但心中却想着如何除掉对方。
所以不少人背地里称呼右相为笑面虎。
至于裴坚,则要再次一席。
地位远远不如贾怀卿。
往后便依次是六部尚书、侍郎以及郎中。
酒过三巡。
该送的礼物已经送了,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
裴坚正犹豫着什么时候给圣人送上云弘的那首诗,工部尚书岳文进忽然开口。
“听闻皇孙云弘才华横溢,下官也曾拜读过皇孙的诗词,确实称得上人间第一流!”
“不过……”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皇孙给圣人送礼?”
一时间。
宴会上的风向都被带偏了。
裴坚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子云峥。
谁都知道工部尚书岳文进是太子的人,因为岳文进的幼女去年嫁给了太子的长子,两人算是同一个阵营的。
看这样子……
太子似乎容不下云弘?
裴坚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云弘的父亲可是前太子。
一旦云弘回朝,说不定会动摇他的位子。
宴席上的大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都说云弘不像话。
贾怀卿却淡淡笑道:“兴许皇孙只是忘了,毕竟皇孙流落在外十几年。”
云峥抬起酒杯,遮挡他阴鸷的面孔。
这位右相存心跟他过意不去,总是处处与他作对。
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韦贵妃也说道:“圣人喜怒,我想皇孙应该是忘了,毕竟以前也没在宫中过中秋。”
云北庭点点头。
其实若非岳文进提起云弘,他还差点忘了这号人。
晋帝生育能力很强,儿女加起来三十几人,加上孙儿外孙这些足足有上百人。
一个云弘真不算什么。
“朕不会与一个毛头小子计较,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云北庭说道。
不过已经在心中否定了给云弘赐亲王爵的念头。
郡王爵顶天了。
这时。
裴坚忽然从席位走到殿堂中间,向晋帝行礼之后说道:“圣人勿怪,其实皇孙早就写了一封信给臣,信上有皇孙弘给圣人写的一首诗词。”
“先前老臣喝糊涂了,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臣罪该万死。”
一瞬间。
含元殿内再度寂静。
云峥皱眉,表情更加不耐烦。
反倒是坐在他身旁、年仅二十出头的魏王云泰露出淡淡的微笑。
仿佛一切犹在掌握之中。
云峥觉得云泰很讨厌。
外表俊朗且年轻、其母亲又得宠,加上得到了贾怀卿的支持,很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御座上的云北庭心情大好,让裴坚把诗念出来。
还要大声念。
裴坚清了清嗓子,缓缓念出这首诗。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
“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
“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一诗终了。
含元殿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便是连贾怀卿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皇孙从记事起就在乡野生活,怎么他的诗篇能将皇城的恢宏描绘得这般栩栩如生?
还有最后那一句……
能把马屁拍到这个份上,放眼朝廷可能仅此一位。
“妙!实在是妙啊!”贾怀卿笑道。
云峥脸都快被气绿了,却也不得不附和称赞这首诗。
云北庭细细品尝。
想到这位孙儿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乡野,不曾见过皇城的恢宏却还要侍奉君主,心中难免升起些许怪异的情感。
“这首诗写得好啊,写到了朕的心窝里。”
“看来朕得好好重赏皇孙弘,诸位爱卿说说,朕要如何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