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午时分。
当秦淑远来到太安大殿的石阶下时,秦慧乔正陪着孟尝风在大殿门口有说有笑地做着告别,话中之意,多是为孟尝风突破元神境界而感到高兴,约定等到张云鹤突破之日,三人再找机会聚在一起好好庆贺。
孟尝风走下石阶,和秦淑远打过招呼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秦慧乔看见秦淑远正在石阶下等候,没有要走上来的意思,便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秦淑远拱手拜礼,问候道:“父王。”
秦慧乔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疑惑道:“出去兜了一大圈回来,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秦淑远感到无语。
秦慧乔看出他心情不好,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秦淑远只想和他谈正事,并不想和他聊感情,默不作声。
秦慧乔示意他向远离侍卫的地方走去,问道:“我听你孟伯说,你自从和那个姑娘道过别以后,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怎么,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被人家给撵回来了?”
秦淑远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人家对我好着呢,要不是怕我娘会担心,我才不会舍得回来呢。”
秦慧乔调侃道:“你还嘴硬,那要不、我明天派人过去下个聘书,向那位姑娘先提个亲?”
秦淑远无奈道:“您还是省省吧,浪费感情倒没什么,浪费盘缠就不对了。”
秦慧乔一笑了之,说道:“这次、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算万幸了,下次如果再想要出远门,一定要记着先回来说一声,我也好请个人跟着你,一路上也能有个人照应着。”
秦淑远叹口气道:“我知道了。”
秦慧乔道:“知道还不行,要知道做才行。”
秦淑远感到不耐烦,说道:“我有件事想问您。”
秦慧乔有所预感,说道:“问吧。”
秦淑远直截了当道:“我那个侍卫是怎么死的。”
秦慧乔疑惑道:“侍卫?”
秦淑远提醒道:“他姓罗,名佑。”
秦慧乔回想起来,说道:“他呀。他是尽忠而死的。”
秦淑远疑惑道:“为谁尽忠?”
秦慧乔道:“你呀?”
“我?”秦淑远感到疑惑,说道:“依我看,是您把他杀了吧。”
秦慧乔道:“他是自裁而死的。”
秦淑远道:“他平白无故的,干吗要自裁?”
秦慧乔不再兜圈子,说道:“你不是说,如果他把你们的行程说出去了,你就要杀了他吗?”
秦淑远道:“我那只是在吓唬他而已。”
秦慧乔道:“父王只是简单地问了他几句,他就把你们的行程说出来了,非但如此,还把你们一路上的其它事情也都说出来了,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
秦淑远疑惑道:“除了行程,他还对您说了什么?”
秦慧乔靠近他两步,压低声音道:“不老仙丹,重获青春,会消耗阳寿,还有缺失的主味药材。你们一路上的谈话,他全都听到了。”
秦淑远暗暗心惊,疑惑道:“马车奔驰,车厢外面的响动很大,我们在车厢里面说话的声音又很轻,他是怎么听得这么清楚的。”
秦慧乔暗暗一叹,无奈道:“那些侍卫都是父王专门派人精挑细选出来的,耳力超群者,大有人在。”
秦淑远恍然明悟,心里感到无奈。
秦慧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还好,可他毕竟还是说出来了,我既然知道了,为了你和那位姑娘着想,也就只能让他尽忠而死了。”
秦淑远满心担忧,没有说话。
秦慧乔安慰道:“你放心,这些事,父王会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会说的。”
秦淑远无可奈何,犹豫一下,说道:“您还是把那些侍卫都撤了吧,我的事,您以后也不要再过问了,免得再有人莫名其妙的死。”
秦慧乔怔了怔,不以为然道:“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的父王,用百姓的话说,是你的老子!儿子的事、做老子的能不过问吗?”
秦淑远不想当着侍卫的面和他闹别扭,想了想,无奈道:“算了,我走了。”
秦慧乔疑惑道:“你刚回来,又要上哪儿去?”
秦淑远顿住脚步,回头说道:“收拾东西,回天柱峰。”
秦慧乔道:“我还有话想要问你。”
秦淑远无奈道:“您问。”
秦慧乔道:“你和那个姓萧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淑远不愿意和他讨论这些,扭头就走。
秦慧乔目瞪口呆,惊疑道:“哎,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做儿臣的吗?”
秦淑远头也不回道:“您去问我娘吧!”纵身一跃,飞回了浮生楼。
秦慧乔怔了怔,回过神后,喃喃道:“去就去。”抬步便向春暖阁走去。守候在远处的太监总管张五福也急忙追了上去。
——
洪川天柱峰东南五里处,两座山崖绝壁的夹缝之间形成了一个峡谷,名为:一线天。有近百条粗壮的锁链,上上下下、错落有致地横拦在峡谷之间。锁链上井然有序的悬挂着数百个囚笼,在太阳和微风之下轻轻地摇动。有的囚笼中关押的是蓬头垢面的囚犯,有的囚笼中关押的是破衣烂衫的白骨。姿态不一,看上去凄凄惨惨。除此之外,两侧的峭壁之上,还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无名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的银光闪闪,有的锈迹斑斑。
一线天的山崖顶上横架着三座铁索桥,两侧山崖的边缘也都修建有三座六角山亭,因为这里是天柱峰自古以来关押囚犯的地方,所以两侧山崖也就有了一个相同的名字,叫做:囚魔崖!囚魔崖的百丈深渊之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龙涧,蜿蜒曲折,连通着远处的一片黑龙湖!
而此时,两座山崖上隔空遥望的两座六角山亭里,正分别苦守着一个人。一个是覃岳明,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躺着睡觉,另一个是他的四师弟:傅轻欢,端端正正地枯坐着,闭目凝神间,宛如一座苦等岁月的石像。
周云净回到天柱峰,来到奉天大殿,把秦淑远的师门玉简双手奉还,向谢晓天交完差事,便走出奉天大殿,独自飞来了囚魔崖,落在了覃岳明所在的那座六角山亭旁边。
躺在六角山亭里的覃岳明吓了一跳,急忙坐起,等看清楚是周云净才放松下来,又原样躺了回去,似乎知道周云净并不喜欢开口骂人。
周云净走到崖边,望着百丈深的黑龙涧,问道:“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覃岳明摇晃着二郎腿,说道:“当然是好消息了。”
周云净道:“这几天,师傅让我出门去找小师弟,我在屠苏城萧姑娘的府上找到了他,刚刚才把他带回来,临别之际,那位萧姑娘念及你在梨山镇上对她的搭救之恩,让我带回来二十坛美酒送给你,并让我带句话给你,就说、她谢谢你了。”
覃岳明笑了笑,感到很是欣慰,说道:“她是怎么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喝酒的,是小师弟告诉她的?都过去半个月了,想不到她还能记得我,哎呀,我也算没有白白做一回好事。”
周云净没有说话。
覃岳明又问道:“坏消息呢?”
周云净道:“你的酒,都已经被小师弟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