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宁可回慈云寺,也绝不想去封魔洞中受戒,心里只得祈求她的恩师苍如师太到来之后,能够将她带回慈云寺另行责罚。
这时,昭华寺的宗泽和尚走进了千佛大洞庭,向普恒作合十礼道:“启禀方丈,寺内来了两位道人,说是过来寻找洪川王府的秦公子的。”
普恒闻言,看向了秦淑远。
秦淑远知道孟张二人都在追赶那个蒙面人,得知那个蒙面人是卢靖南后,眼下正是担心,听到宗泽和尚的传报,总算安心了下来,对普恒道:“方丈大师,那两位道人想必是晚辈的张伯和孟伯。”
普恒见秦淑远已经承认,对宗泽和尚道:“请他们过来吧。”
宗泽和尚踟蹰道:“他们还带来了一位死者。”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随后又都感到疑惑。
只有黄婆听了这句话,脸上渐渐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普恒想了想,问道:“人在何处?”
宗泽和尚道:“因怕惊扰香客,把他们引到了后院,此刻正在禅堂门外等候。”
万佛古窟乃是昭华寺的重地,千佛大洞庭更是圣地,不宜将死者带到这里,因此,普恒对众人说道:“诸位,请随老衲前去看看吧。”
众人纷纷起身。
普恒见黄婆伤势很重,连站立尚且不稳,更别说御气腾空,想了想,对萧兰儿道:“丫头,劳你带上她吧。”
萧兰儿看了一眼黄婆,无奈道:“好。”
普恒感到欣慰,向千佛大洞庭外走去。
萧兰儿走向黄婆,搀扶着她,和秦淑远一起,也跟着走出了千佛大洞庭。
万佛古窟外,是用石砖铺就的广场,平坦、整洁,地势边缘修有石栏,多有僧众在此演练佛门棍术,用以强健体魄,因为有些僧侣的力量收发还不自如,时常破坏脚下的石砖,所以,秉持谁破坏谁修理的规矩,此刻也正有僧侣搬来石砖,拿着铲刀在进行修理。
眼下的时辰本该已是黄昏,但因为夏日昼长夜短,再加上阴云密布的缘故,天色依旧还是阴沉沉的,不曾有过多大的变动,山风徐徐,吹得人衣袂飘飘,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落雨。
普恒带着众人飞往昭华寺后院禅堂。
禅堂本该是僧众们集体坐禅的地方,外人不得入内,但由于有“万佛古窟”的存在,僧众们更愿意去那里集体坐禅,因此,普恒接受众意,不再强求僧众们在此坐禅,为避免荒置,将“禅堂”改为了另外一个“知客堂”,用做方丈平时暂歇和会客的场所。
当孟张二人带着陈玄公的尸体来到昭华寺的大门外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接引香客的小和尚问明缘由,立刻向寺内通报,宗泽和尚得知消息,便将孟张二人引到了后门,从后门而入,来到了禅堂。
宗泽和尚前去向普恒通报,孟尝风将陈玄公的尸体放在地上,与张云鹤一起静静等待,不多时,便见普恒带着众人落在了不远处,迎面走来,于是,也迎了过去。
孟尝风作揖道:“在下洪川孟尝风,这位是我的好友,洪川的清风道人张云鹤,有幸见过普恒方丈!”
还不等普恒回话,便见黄婆脸色已是大变,跌跌撞撞地奔向了陈玄公的尸体,惊疑道:“老、老头子?”确认过两眼,见果真是陈玄公的尸体,顿时悲愤交加,欲哭无泪,张大了嘴巴,许久才哭出声来!
普恒惋惜摇头,向孟张二人合十回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秦淑远和萧兰儿见到陈玄公已死,也不免感到意外。
孟尝风叹了口气,看向秦淑远,关心道:“公子,你有伤在身,岂可乱跑。”
秦淑远道:“我不要紧。”
孟尝风见他逞强,也无可奈何。
四堂首座普洪见黄婆这般悲情,疑惑道:“此人可是陈玄公?”
张云鹤道:“正是。”转身看向了黄婆。
却见黄婆冷静下来,收敛住了悲情,转头朝他看来,当见到他手里的那把青虹剑时,目光中的悲戚全部化成了冰冷的恨意。
张云鹤见此,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不要怎么看着我,我们两个虽然有意要去杀他,可却晚了一步,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指着孟尝风道:“这位便是洪川城的回光道人孟尝风,他曾用‘回光术’唤醒过此人的残念,从此人的口中得知,杀死他的人,乃是天剑门的门主卢靖南,他身上的东西,也已经被卢靖南拿去了,至于这柄剑,是我从屠苏城的郊野捡回来的。”
秦淑远和萧兰儿闻言,顿时感到不安。
黄婆却是将信将疑,神情疑惑不定。
孟尝风接着说道:“你若不信,可亲自查验他的伤势,他的致命伤在咽喉,我们赶到时,他的前胸还有一个脚印,像是在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人踩着胸膛,一剑刺穿了咽喉,另外还有两处伤势,一处是在头顶上的百会穴,另外一处、则是在后腰处的命门穴,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偷袭,先是一掌打碎了他的头骨,又一拳打断了他的脊柱!”
黄婆惊疑不定,回头看向陈玄公的尸体,匆忙检查了起来,果见陈玄公的头盖骨已经碎裂,脊柱也已经被人打断,后腰处的命门穴上,还留下有一个紫黑色的拳印,慢慢相信了孟张二人的话语,也相信了卢靖南就是凶手,回过神后,难言心中悲愤,恶狠狠地念了一声:“卢靖南!”老泪簌簌,咬牙切齿起来。
她这一辈子,对陈玄公是有喜、有悲、有乐、有苦、有恨、有爱,这千般滋味糅合在一起,化成了她一生的写照,而在这一生写照当中,尽都有陈玄公的影子,他纵是有着千般不是,作恶多端,那也是与她共度了一生的男人,此刻,她的男人因为她的一时贪念和一意孤行,被人利用,惨遭唾弃,死于非命,她的心里如何能不自责?又如何能不生恨?
而眼下,她就算是已经幡然醒悟,那也已经太迟了。
普恒看着黄婆这般痴迷难悟,不禁摇头叹息,道了一声:“痴儿。”领着众人走上前去,对黄婆道:“黄夫人,节哀顺变。”
黄婆缓住悲伤的情绪,抬头看了一眼普恒,随后低下头去。
普恒想了想,问道:“对于此人的死因,你可有什么想要辩驳?”
黄婆静默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普恒又想了想,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前所说的那些、有关卢靖南的说辞,可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