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局,正值中盘,双方各据两角,黑白交错,双龙互搏,看上去杀气腾腾,场面十分焦灼。
田博文盯着棋局琢磨半晌,也没能落下手中那颗白棋。
田博文的分神似也等不下去了,出主意道:“你这一手,已考虑四个时辰了,不过落下一子而已,有那么难吗?常言道,宁失数子,不失一先,依我看,你还是弃子求先的好。”
田博文沉思道:“先手固然是好,但取舍应当慎重啊,焉知我保下这数子之后,它们将来不会成为一只奇兵?”琢磨片刻,终于将手中那颗白棋子点上了棋盘。
田博文的分神疑惑着、仔细琢磨起了变化后的棋局。
徐清河见他终于落子,插话道:“师叔,您这局棋,我看着眼熟,这不会还是前天的那盘棋吧?”
田博文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你看得不错,这还是那盘棋。”
徐清河见他有些不耐烦,谦逊一笑,开解道:“您这又是何必呢,您和自己下棋,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田博文并不认同此话,教育道:“弈棋之道,与处世之道是一样的,棋如人生,需步步为营,否则,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输的是棋,这败的、可是人生。”
徐清河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的,但也不敢顶嘴。
冷冰月却是叹了口气,觉得田博文“不务正业”,声援道:“师叔,师兄说得对,您和自己下棋,怎么痛快就怎么下,何必给自己找烦恼呢。”
田博文不禁又撇了一眼冷冰月,摇头叹气,却没有打算教育她,只是盯着棋盘静了一会儿,问道:“说吧,什么事?”
冷冰月道:“是晚晴回来了。”
田博文道:“嗯,她都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冷冰月挑重点回道:“七重门的楚怀枫在谷阳城、花了一万两银子,买通了芸香阁里一个名叫郭富奎的橱子,据那个厨子交代,七重门的楚怀枫向他打听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叫秦云云,好像还是秦慧乔的大女儿。另外,烟云竹海的吴伯清,也已在一百一十年前就过世了。”
田博文话语听到一半,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冷冰月,眉头越皱越深,等话语听完,又一脸正色地看向了徐清河。
徐清河确认般的点了点头,补充道:“听晚晴说,这个秦云云是烟云竹海白素素年纪最小的亲传弟子,六岁入门,虽仅有一百四十余岁,却已经是圣心五窍的修为境界了,真是后生可畏。”
田博文已无心再下这盘棋了。他放下手中那颗白棋,起身默默地走到崖边,负手而立,似在沉思。与田博文对弈的那具分神,也是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来,化成一道虚影走向田博文,合进了他的肉身本体。
冷冰月跟上几步,看向田博文的背身,接着说道:“还有,据那个厨子交代,芸香阁月白剑的传人风渐良,还有星文剑的传人秋意澜,在前不久,已修成圣心六窍境界,如今的芸香阁、已经号称是一门四半圣了。”
田博文惊疑片刻,问道:“吴伯清是怎么死的?”
徐清河上前两步,回道:“听晚晴说,吴伯清曾吸入过大量叠瘴川的瘴气,百草堂的医圣也素手无策。”
田博文叹道:若真是这样,倒是让人惋惜。”转过身来,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冷冰月摇了摇头,回道:“晚晴带回来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了。”
田博文道:“这么说来,七重门的楚怀枫大老远地跑去谷阳城,花费一万两银子,就只是为了向芸香阁里的一个厨子,打听一个名叫秦云云的人,而这个秦云云,极有可能是秦慧乔的女儿?”
冷冰月道:“的确是这样的。”
田博文疑惑道:“可秦慧乔坐上王位以前,并无婚配,他当上这个洪川王也不过才百年,哪来的这么大一个女儿?”
冷冰月猜测道:“想必、是他以前的私生女了。”
田博文点了点头,说道:“也有可能。”
他往回踱出两步,续道“当年,芸香阁大漠一役,算起来,距今恰好已是一百四十年了,他们返回烟云竹海时,也曾在洪川城里养过一夜的伤,若秦慧乔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儿,趁着那晚交给吴伯清带走,也是极有可能的。”
冷冰月回想片刻,说道:“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仔细想想,的确十分巧合,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烟云竹海的那个秦云云,现在也该是一百四十六岁了。”
徐清河道:“这么一说,事情倒是明朗了一些,可我实在想不明白,秦慧乔既然有了这么一个六岁大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把她藏起来,又为什么还要背着我们和七重门,把她交给吴伯清带去烟云竹海呢?难道、他想谋反?”
三人不禁都露出了猜疑的神情。无论是七重门,还是六合门,都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洪川。
冷冰月摇了摇头,说道:“谋反是不可能的,秦慧乔可不是傻子,就算他真的傻了,想要去投靠烟云竹海,烟云竹海许无涯也不会蠢到、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咱们洪川开战的,依我看,此事必有其他的隐情。”
田博文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叹口气道:“七重门既然已经让楚怀枫去了谷阳城,那他们必然是已经先一步知道此事了,若是换一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可秦慧乔如今毕竟已是洪川王,掌管着洪川数千万的黎民百姓,这无论是对咱们六合门来说,还是对他们七重门来说,都是重中之重的事,谢晓天必然会对秦慧乔生起疑心的,到时候、洪川的王权,恐怕就要有变数了。”
徐清河道:“师叔所言不错,七重门能够知道此事,那就说明,秦慧乔的身边已有不忠之人了。”
田博文回身望向观心崖外空旷的云野,忧心道:“这么多年了,七重门对咱们暗地里的打压,从来都没有断过,咱们也必须要未雨绸缪了。”
冷冰月道:“依我看,还是先给王府里去一封信,弄清楚事情为好。”
田博文沉思过后,转身看向冷冰月道:“好,这封信,就由你来写吧。”
冷冰月感到意外,同意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