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寿仙宫。
一绝色佳人,身姿曼妙,躺依于屋檐之上,似幻似真之狐尾,随风轻摆。
她时而仰首,凝望繁星点点,时而低首,于素帛之上挥毫泼墨,神情悠然自得,尽显闲适之态。
今朝,酒池肉林已成,帝辛日日沉溺于酒池肉林之中,不复踏足寿仙宫,纵情声色,不复往昔之宣淫。
寿仙宫亦渐显清静,污言秽语不复,糟糠淫色亦随风去,令她耳畔清净,心旷神怡。
惟是东皇钟之布置,须在酒池肉林之中,以营造幻境,供帝辛及二妃所享。
是以,高明高觉二树妖之神通,受气运金龙之压制,仅能探查朝歌城之周遭,未能远及。
至于那妖气之事,既然高明与高觉已然显露无疑,即便不施展妖术,亦无甚大碍。
妲己身怀五彩石,自是不受此限。
至于寿仙宫中宫女,多往酒池肉林侍奉,留守者寥寥,妲己自可从容应对。
识海深处,苏妲己见狐妖妲己今日竟有闲情逸致赏月观星,心中好奇不已。
自从入宫以来,狐妖妲己每夜皆沉浸于修炼之中,未曾有一夜荒废。
她自识海步出,魂魄现于屋檐之上,坐于狐妖妲己身侧,双足轻晃,宛如昔日翼州城,那青春纯洁之小女子。
昔日,落宝金钱成为大商货币之际,天降功德金云,狐妖妲己亦分润一缕,苏妲己亦因此获益,自那日起,苏妲己之魂魄便可离体十步之遥。
苏妲己好奇地询问道:“姐姐,今日怎有闲情逸致赏月观星?这不似往日的你。”
妲己闻言,遥望繁星点点,轻叹一声,似自语般道:“往昔的我,入宫之后,确乎荒废了修行,不知两位妹妹……”
两位妹妹,自是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
两位妹妹于轩辕坟中,日夜勤修,不知何时方能渡过天劫,妲己心中甚是挂念。
苏妲己闻言,不禁露出惊讶之色,她好奇地追问:“我竟还有两位姐姐?”
妲己轻轻点头,语带期盼与坚毅:“正是如此,待我那两位妹妹渡过天劫,成就仙境之后,自会来寻我。或许,待我修炼至渡劫期巅峰,亦会返回轩辕坟渡劫,届时,便是我归还你肉身之时。”
苏妲己听此言,心中自是期盼狐妖妲己的修为能早日精进,早日得以重返肉身,脱离这宫墙之禁,重获自由之身。
苏妲己又问:“今日姐姐何以不勤修?”
妲己闻言,无奈地答道:“皆因历法之事,今日月圆,本应是十五前后,现正值盛夏,却不知‘夏至’究竟何日。”
苏妲己闻言,心中一惊,问道:“姐姐意欲推行新历法?”
妲己微微颔首,语带坚定:“正是如此,如今历法尚存疏漏,仍需仰赖天象以指导农时。我有新历法,内含二十四节气,能预知四季之更迭。然而,还需以今宵之天象校正,方能臻于完善。故此,今夜特来观星。”
苏妲己眉头微蹙,疑惑地询问:“既然有此善举,何不请杜太师辅佐,以助完善历法?”
妲己微微一怔,继而缓缓开口:“我确有此意,然而若我自身对历法一窍不通,恐怕难以引起杜元铣重视。”
苏妲己闻言,低首沉吟片刻,不多时,眸中忽闪一抹灵光,喜形于色,言道:“何不言此乃女娲娘娘托梦所赐?”
妲己听罢,双眸一亮,顿时跃起,喜形于色,激动地说道:“妹妹此计甚妙,此计定能成事,多谢妹妹献策。”
苏妲己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续道:“不仅如此,软纸尚未问世,那等硬纸亦非无用之物,将来可制成历法之载体,以利民用。”
妲己闻此言,眉梢喜色更甚,赞道:“妹妹此计,实乃妙哉!”
言罢,狐尾轻卷,将苏妲己之魂魄轻轻抛起,喜色溢于言表。
“姐姐,莫要戏弄,快将我放下!”
……
次日。
妲己正于庭院之中,细心浇灌着粮种,忽闻宫外宫女匆匆来报。
“娘娘,亚相与杜太师求见。”
妲己闻听此言,眉宇间微挑,心中暗喜,正欲寻杜太师商讨要事,不料杜太师竟不请自来。
遂吩咐宫女速速引见。
比干步入院中,却见妲己正挑担打水,心内多有感触。
妲己轻放下手中的木勺,微微俯身,以礼相待:“宫中事务繁重,未能及时迎接,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比干面露愧色,叹道:“娘娘心系大商百姓,亲操农事,老臣自愧不如。”
言罢,比干躬身一礼,以示敬意。
妲己正欲回礼,忽见二人之后步出一少年,对她行了一礼,恭敬道:“文焕拜见苏妃娘娘,感激娘娘昔日在大王面前为我姜家美言。”
妲己眉梢微挑,心中暗自思量,她尚未筹谋如何接近姜文焕,未料今日他竟亲自来到寿仙宫致谢,实乃意外之喜。
妲己轻启朱唇,面带微笑,语气柔和而礼貌地答道:“本宫深信姜家忠心耿耿,王后之事必有隐情,本宫不过是不愿忠臣遭受不白之冤。”
前世,她曾残害忠良,逼反忠臣,使之投奔西岐,最终落得凄惨结局。
今生,她必当树立正派形象,收拢人心,稳固群臣忠心,待西岐坐实反贼之名,方才罢休。
姜文焕闻此言,面露惭色。
昔日因勿听姜王后之恶意揣测,以致酿成大错,失大商两位王子,致使大商后继无人,心中愧疚至极。
比干见状,便解释道:“近日,老臣与杜太师共同钻研粮种之事,文焕亦随我等于田间劳作,偶有疑惑。昔日娘娘索取粮种,特来探视娘娘所种之成果,以便改进耕作之法。”
妲己闻言,心中欢喜,她本就忧心比干所种之粮种不甚理想,故而索取了一份粮种,以备不时之需。
妲己轻指院中一片葱郁绿植,含笑而语:“王叔且看,院中正是本宫亲手栽种,王叔尽可细观研究。”
比干闻言,遂步入院中,细细观察,不禁连连赞叹,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比干心中暗想,自己操持农事数十载,竟不及一位五指不沾春水的二八女子,不禁心生惭愧,自叹不如。
杜元铣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唯有姜文焕目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却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妲己见状,温言启齿:“文焕,汝若有所顾虑,尽可直言,无需顾忌。”
姜文焕闻妲己之言,又瞥见比干,却见比干全然不顾,沉溺于粮种之事,难以自拔。
他目光一转,瞥见杜元铣正以鼓励的眼神望着他,心中顿时明了,这便是比干先前所言之机。
比干与杜元铣两人,本无意卷入姜王后之事,自是不会为他发声。
唯有姜文焕自己,须得亲自向妲己开口,以求得她相助。
念及此处,姜文焕心中一横,鼓起勇气,跪地而拜,终于开口道:“文焕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