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神灵的破面。
黑暗无垠的大地。远方山峦起伏，遥遥望去，浑似一个个巨人。
“这该死的家伙怎么又来了。”
在世界的镜面，犹如大海的倒影，原本的死寂平静产生扰动、紊乱。
“有完没完了？”
赤骁百思不得其解。
“你又来作甚！”天地间响起赤骁的喝问。
沈然的头颅轮廓若冷月般凛冽，黄金比例的完美身姿，肌体表面流淌着光痕。
他没有面部表情可言。
唯一能作判断的是呈倒三角形影骨面甲中的一道缝隙，当中有个好似坍缩状态的微型黑洞，唯一的真眼。
“市场监督局来例行检查。”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声音也是赤骁那一级别的，拥有世界基准。
天地间狂风大作，时速超过每小时三干公里。
赤骁怒不可遏，“说什么胡话。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吗。”
“看来你还是个低等意志。”沈然说道。
“自视高等！不过是欺我刚入世罢了。”
赤骁气得想要咬牙切齿。
对方分明就是仗着得了具魔神体，在行欺男霸女之事！
可怜自己初入社会，经验与资本不够多。
“深渊领主.赤骁！”
沈然陡地一声，声波宏大，瞬息间遏制住了飓风汹涌。
“没规矩，无以成方圆。”
“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看看你的领地卫生情况，
如此脏乱差的环境，完全符合当作反面例子，进行查杀处理。”
“够了！”
远处轰得一声。
赤骁听不下去，自己本就状态不佳。
一座高高大大的山岳居然活动了。
那座山长出人的双腿与双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
唰！
就在这时，沈然眉宇间开裂的缝隙，那个微型黑洞仿佛眼睛一闪。
轰！轰！轰....
霎然间，整片天空下，四面八方的一座座山岳呈连环起爆。
只剩下那个山之巨人，孤零零地，一下子愣在原地。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赤骁本就不低至强巅峰级的生灵。以少司命炼制的白金魔神躯，完全有在此“横行霸道”的资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赤骁强迫冷静，咬牙问道。
“你我同为一个级数的存在。”
沈然无情的说道，“区别在于，你历经了太多损失，已经沦为了无用的垃圾信息。而本座则不然。”
赤骁顿时思忖。
自己历经了太多损失？
首先，
自己的确就像是混沌孵化出的先天神魔，不知道根源。
搞不明白“自己从哪里来”、“自己是什么”、“自己要到哪里去”这三个终极问题。
而对方却很不同，仿佛诞生于上一纪元的原初深渊魔神。
“你知道我是什么？与我说说。”赤骁道。
沈然道，“你是更早期的文明，转化为了信息生命。”
“......”
赤骁一滞。
“你是说，我当初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它生出一些紊乱。
“你忘记了。”沈然轻语，管风琴一样的声音回荡在浩大的冥土，“在不止一个纪元的轮回中，你变成了非人的模样。深渊葬下了你我过往的一切数据，最终所有都将落寞......”
“够了！”赤骁不知何故听得烦躁，
那个山之巨人踉跄，脚踏大地，试图驱赶，“滚走！”
沈然的声音变落寞，“在下下一世，或许我也将变成你这样子。殊途同归。”
“长生是什么，我来到彼岸，寻到神佛，却无一能给出完美的答案......”
“但这与我要说的无关。”
“我接下来真正说的是：宇宙也会死。”
沈然开口，注视着那个山之巨人。
“放屁！”赤骁怒道，“我等与天地同寿！我等乃是天道参数！你竟连这都要予以否认，看来就是个庸俗的低等生灵。”
仙侠小说里，无数大能欲打破不朽见仙路。
盖亚神国、深渊领主.赤骁，他们成功打破了俗世的枷锁。
现在沈然却说，连苍天也会陨落。
“任何一个系统都无法无限递归下去。”
沈然道，“别像我以前所在世界里的那些家伙一样，明明答案就在那里，却做着自我欺骗的事——我们的本质，不过是一行行失败、却被保留下来的数据。”
轰！！！！！
世界突然像是澎湃的汪洋。
大量尚在孵化中的深渊裔生物，它们疯狂冲向那个山之巨人，以毛骨悚然的景象，进行血肉融合。
赤骁入世的时间太短，没有魔神体，且菌地里很多生命也没成熟。
它唯有用这种法子，不惜代价，短暂制造出一个最劣质的魔神体。
“闭嘴！！！”
赤骁像是被一把剑刺入了心脏要害。
沈然的话，比手术刀还要犀利，“已经意识到了吗。”
“我们从始至终没有达到真正能调整宇宙结构的那一步。
与其说是融入了天道，不过是宇宙运行程序中，一行行代码后面的无效注释，更加贴切。”
“沈然。”
这时，连黑袍沈然也有点听不下去。
这种解构比让英雄白发，让沧海成桑田的时光还要残酷，
让所有一切都走向什么都不复存在的虚无当中。
铛！
突然，山之巨人举拳砸来。
虚空中却呈现出一个光滑的曲面，无数规则之力化作纹路，蜿蜒而出。
沈然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我叫你滚走！别在这里吵闹我的休眠！”赤骁叱道。
“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圣洁、完美的白金躯魔神体，那颗艺术品造型的头颅抬起。
唰——
裂缝中的微型黑洞一颤。
庞大的魔岳，右半边躯体陡地出现一个“洞口”，无数物质湮灭，可以看见背后的天地。
天空中一轮堕落的光环...
“‘堆栈溢出’，宇宙也许也会面临这一错误。”
沈然开口，“没有管理员来清除你们这些无用内存，这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赤骁发自内心的摇颤，对方的言语比对方的战力还要恐怖十万倍。
“你想干什么？”赤骁道。
“对这一切，”
沈然缓缓抬起线条优美的白金右手，“...进行优化。”
造物主啊~
赤骁竟生出感叹。
咚！！！！！
一座黝黑的高塔，凭空出现，至上方直接坐落而下。
将那个庞大的魔岳彻底镇封在大地上。
“啪”
接着，沈然双掌合十。
脑后的三重蚀刻光环旋转，一枚枚象征着权柄的深渊符文，像是时间、空间、元素等奥妙凝聚。
轰——
界塔突然向上空迸发出一个光柱。
世界仿佛被打穿了一个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窟窿。
“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世界的背面，赤骁疯狂厉啸。
“老二。”
沈然心中呼唤自己的分身。
“不要拿现实维度中的事物来比喻真实宇宙。”黑袍沈然也因为那些话感到了不适。
一个个纪元，无数文明，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永恒的垃圾”？
一个个最美好的初衷，共同造就了宇宙的最终死局，
这样吗。
“只是随便找一个由头咯。”
沈然无所谓地回道，“师出得要有名。我们这些低等的智慧生命，不就是这样吗。”
“这也才叫作，终极反叛呐。”沈然眺望这片腐化的深渊菌地。
作为生命的自己，来行使这一本该作为管理员的权限。
替天行道！
“界塔已连接。”黑暗神国中，黑袍沈然双眼亮起金色符文，“检测到异常扰动量存在。”
轰~
轰~
轰！
一波，接着一波的能量波从天空窟窿中冲击，仿佛天雷劈在那座界塔上。
界塔又向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辐射。
赤骁终于知道了对方是想做什么。
上次薅羊毛就算了，
这次是跑来直接要“抢占”！
“不...可能！”赤骁持续抵抗。
这是一场拉锯战。
沈然也没想一步登天，只要类似实验，表现出了一些特征就够了。
“发声吧——”沈然阖上双眼，
意识果然感受到了仿佛自身系统的一部分：深渊菌地.堕天界。
就是有一双双极凶极恶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是同属这个系统内的深渊领主.赤骁。
“我是山海界命运学徒，沈然。”
“我已完成占领深渊菌地.堕天界。”
“我是...滋滋...你是一个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的深渊恶...沈然。”
在宇宙深层次多元结构中，一阵阵声波从那个严重损坏的腐化区域，持续往外输出。
偶尔夹杂着赤骁的咒骂。
“我是...沈然...”
“接下来还将持续进行宇宙优化。”
“......”
......
原本黑暗冰冷的宇宙，如今正在逐渐变得星汉灿烂。
“什么声音？”
“是...沈然？”
“天啊！”
诸天万域，无数生灵在这一日露出惊撼莫名的神情。
对方像是一个世界体，宣布震撼人心的一则消息。
可沈然本以为此举具有改变世界进程的效果，
但却疏忽了一点——
“艹！”深渊菌地.堕天界中，沈然才了解到这一信息，
他难以接受，差点没忍住冲出去，当面质问，“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自己的行动宣告“失败”，
没有改变什么。
同样自持为“替天行道”的星灵族，完成了对观察者阵营的统筹。
他们根本不在乎沈然的蓝图。
“曦，你再带一部分生灵前去深渊菌地.堕天界，缉拿深渊领主.沈然。”光照会而是下达铁血命令，
“另一部分，继续集合。在战前，先收回本属于我等的山海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