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绵延起伏,隐于昏暗夜色之中。
点点火光如长龙,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
于青山镇而出的车队,在这官道之上,缓缓前行着。
顾泽坐在车架之上,没有了巡检帮忙驾车,他也只能自行操纵着这辆马车。
好在,骡马性格温顺,跟随着车队前行,也不需要他费太多精力。
山间清冷,晚风不时拂过,更是带来阵阵寒意。
官道两旁密林幽深,隐藏于黑暗之中,更添几分阴森。
“希望别出什么意外吧……”
顾泽暗暗祈祷着。
如此规模的车队,寻常精怪也基本都会远远避开。
但要是遭遇那些超出理解的鬼邪,可就说不定了。
尤其是,这支车队还是从青山镇而出……
思绪纷飞间,顾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打量着周边密林的目光,也明显多了几分惊疑。
这周边山林,似乎……
太安静了?
除了车队行驶的声音外,这周边绵延的密林里,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其他声音!
盛夏将临,这山中的蛇虫鼠蚁可并不少!
夜晚的声音更是极为噪杂!
而眼下……
顾泽心头一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也骤然于他心头涌现。
此刻,就好似印证顾泽心中的忐忑一般,原本缓缓前行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一辆辆车架也相继停在了这夜幕之下的官道上。
顾泽下意识站起身看去,未待他看清楚具体情况,便只听到几声哀嚎声炸响。
紧接着,不远处的一辆车架破碎,残肢断臂横飞。
这一幕映入眼帘,就好似连锁反应一般,黑暗之中,一道又一道的黑影窜出。
停在官道上的一辆辆马车,就好似纸糊的一般脆弱,在那一道道黑影挥舞的利爪之下,木板破碎,血肉横飞。
转瞬间,哀嚎惨叫声,便在这夜空绵延不绝的炸响。
而此刻,就在顾泽前方的马车之上,一尊山鬼肆掠,马车已然被掀翻。
车厢里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直接被甩出,妖媚的面容此刻也完全不见往日的媚态,只剩下浓浓的惊恐。
此女顾泽也并不陌生,据说曾是县城赏花阁的花魁,后被县里的南城总差头赎身。
但奈何家中大妇家世不凡,也只能将这花魁养在青山镇,平日里偶尔偷偷私会一番。
此女甚至还为那位总差头诞下一子,妊娠时还曾邀他多次出诊,安胎固本。
可眼下,这位名传一时的花魁……
刹那间,鲜血淋漓,一颗尚还在跳动的心脏,便被山鬼利爪扯出,一把塞进了那满是獠牙的嘴中咀嚼着。
妇人瘫倒在血泊中,瞪大的眼眸中尚还满是惊恐。
山鬼也未停下撕咬,利爪挥动几下,这一位美妇人,便已是血肉模糊,难辨人形。
“吼!”
山鬼嘶吼,那渗人的竖瞳缓缓看向顾泽,如同打量猎物一般的眼神,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紧接着,山鬼纵身一跃,转瞬间,那还沾染着碎肉血腥的利爪便已朝他袭来。
砰!
下一刻,袭来的山鬼,便在顾泽一脚之下,被直接踢飞,砸进了官道一侧的灌木丛中。
顾泽也来不及趁胜追击,此刻,在他视野所及之处,也皆是一片混乱。
整支车队,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横飞,可见一尊尊山鬼肆掠。
哀嚎声,惨叫声,山鬼的尖锐嘶吼声……
混乱,血腥……
尽皆映入顾泽视野。
如此有预谋的突然袭击,若说没有人操纵着这群山鬼,那无疑是天荒夜谈。
要知道,这一支车队,可都是青山镇上有头有脸人物的家眷亲友。
连他们这支车队,都遭到如此截杀……
那之前那些贿赂出城的人……
“死局!”
顾泽瞳孔骤缩!
他明白了,那幕后之人,从始至终,或许就没想让任何一个人活着逃出青山镇!
此刻,顾泽也来不及多想,更不愿与这山鬼纠缠。
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
山鬼再度袭来,他也完全不管不顾,直接一鞭腿抽出,将山鬼再度击飞后,纵身一跃,便窜进了官道旁的幽暗山林中。
至于山林中是否会有更多的山鬼,是不是会有那幕后之人存在。
他也来不及考虑。
留在车队里,哪怕他不惧一两头山鬼的围攻,但以这山鬼肆掠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估计就是所有山鬼来围攻他了。
到那时,且不说他能不能逃生,他顾泽,也绝对会完全暴露在那幕后之人的眼中!
唯有趁这山鬼肆掠,局势混乱之时逃走,方有一线生机。
密林幽暗,树木林立,地形更是未知。
顾泽也不敢太过莽撞,冲进密林的第一时间,便纵身一跃爬上了树梢。
劲力贯彻周身的完美掌控之下,每一分力量,都恰到好处的落在实处。
在这树梢之间穿梭,竟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声响。
飞奔约莫片刻时间,顾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本来于树梢间飞窜的身影,亦是骤然驻足。
原本沸腾的气血,在刚劲层次的掌控入微下,瞬间内敛沉寂。
整个人就好似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一般,藏于这树梢枝叶之中。
就在顾泽气息沉寂之后,不过十数息时间,一道身影便恍若灵猴般于树林之中掠过,最终在顾泽藏匿的古树之下停留。
男子身形壮硕,恍若铁塔,与那灵活飞窜而来的身法,俨然有几分格格不入。
而紧接着不过数息时间,又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这一次,则是一身材娇小的女子。
“刚才那人呢?跟丢了嘛?”
女子打量着周边幽暗密林,出声询问。
“刚看见他往这边来了,但跟到这边却没了动静……”
男子目光炯炯,打量着四周山林,眉宇间似也有几分疑惑。
“应该是藏匿起来了!”
“我施展锁息法追踪,你替我护法,小心刚才那人偷袭!”
女子极为果断,一番话落下,咬破指尖,鲜血渗出之间,以指为笔,以掌心为纸。
指尖勾勒之间,女子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气血损耗似也不小。
数息后,一枚血色符文显现。
女子如释重负。
可此刻,这一枚鲜艳的血色符文,却也并未显露丝毫异常。
数息后,更是彻底黯淡,再无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