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九幽叩门
建木顶端崩塌的刹那,十万张人皮灯笼同时爆裂。天机老人恶念化作的脓血还未落地,就被龟甲纹路吸食殆尽。金不焕握着滚烫的灵卜残片,忽然听见昆仑墟方向传来九声夔鼓——那是自封神之战后便沉寂的九幽叩门阵。
紫禁城地基突然涌出赤红泉眼,喷涌的竟是混着骨渣的孟婆汤。三清殿坍塌的废墟中,七十二尊石像破土而出,每尊额头都刻着当世大能的名讳。赤狐灵胎突然发出尖啸,九尾燃起焚天业火,将弱水蒸腾成遮天蔽日的暴雨,每滴雨水都裹着兵解修士的残破记忆。
“黄泉倒灌!“龙虎山天师掐诀的手掌已见白骨。他的本命雷印正在融化,金漆流淌成锁链捆住周身要穴。那些被雨水淋湿的修士突然僵立,泥丸宫里飘出半透明的魂魄,向着建木残骸方向叩首跪拜。蜀山剑池里沉寂千年的诛仙剑阵突然自发启动,剑光却指向自家长老的咽喉。
金不焕足下龟甲忽然裂成八卦阵图,将他拖入地脉深处。灼热的龙脉之气中漂浮着数百口悬棺,每口棺椁都用刻满咒文的铁链缠绕。当他触碰最近那口阴沉木棺时,棺盖突然炸裂,露出内部与他一模一样的尸身——那尸首心口插着半截量天尺,断裂处与他手中残片严丝合缝。
白衣女子消散处的《连山易》突然自燃,灰烬凝成血色谶言:“九为数之极“。建木根系突然暴长,穿透三十三重地壳直抵九幽。被铁链束缚的悬棺接连爆开,每个棺中尸首都化作黑气融入地脉。金不焕手中灵卜残片剧烈震颤,指引他刺向龙脉七寸处,剑锋没入的瞬间,整个中原大地响起万鬼同哭。
赤狐灵胎的皮毛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流转的星斗纹路。它的哀鸣引发天象异变,北斗七星竟在白昼显现,勺柄直指青丘山巅的狐祖祭坛。墨家巨子残破的机关躯壳突然跃入弱水,零件拆解重组为巨型浑天仪,齿轮咬合声与九幽传来的叩门声形成诡异共鸣。
崆峒地脉渗出的朱砂突然凝成血龙。这孽畜每片鳞甲都印着修士的生辰八字,利爪扫过之处,山门大阵如薄纸般碎裂。当铺掌柜残魂从地缝钻出,布满星图的腹部裂开巨口,竟将血龙囫囵吞下。他发出满足叹息的刹那,周身毛孔却喷出无数写着“赦“字的黄符,落地便化作青面獠牙的阴差。
金不焕的剑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虚空某处。龟甲残片迸发的黑炎烧穿空间屏障,露出后方巨大的青铜门扉。门上饕餮纹正在蠕动,每道凹槽都流淌着混有舍利粉末的水银。当第十一剑触及门环时,门缝中突然伸出布满绿毛的巨手,指节上套着龙虎山失踪三百年的天师玉环。
“原来镇守九幽的守门人早已堕魔!“赤狐灵胎的尖叫撕破雨幕。它的脊椎突然抽离肉身,化作刻满巫文的骨鞭抽向青铜门。门内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五具身披玄甲的尸骸破门而出,它们掀开面甲的刹那,现出的竟是五大派开山祖师的容颜。
蜀山剑池的诛仙剑阵突然调转方向。十万把飞剑汇聚成洪流冲向青铜门,却在触及门扉的瞬间全部锈蚀。剑身红锈落地生根,眨眼间长出覆盖方圆百里的曼珠沙华。这些妖花释放的香气让修士们瞳孔涣散,竟开始自相残杀,断肢残骸成为花丛养料。
金不焕手中的灵卜残片突然嵌入胸膛。他的心跳声与九幽叩门声逐渐同频,视线穿透地脉看见骇人景象——中原十二条主龙脉的关节处都被钉入青铜楔子,每个楔子上都浮雕着十二巫祖吞食元婴的图腾。建木残骸正在吸收龙脉秽气,断裂处萌发的新芽竟是某种上古凶兽的胚胎。
赤狐灵胎的骨鞭突然缠住金不焕手腕。鞭身巫文如活蛇般钻入他经脉,强行唤醒沉睡的记忆:三百年前某个雪夜,少年背着半截量天尺独闯昆仑,用心头血浇灌出封印九幽的冰墙。而此刻冰墙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黑雾凝成他当年模样。
“你才是最后的镇门人!“当铺掌柜残魂发出凄厉嚎叫。他的星图腹部突然爆炸,喷出的却不是脏腑,而是无数写着“囚“字的玉牌。这些玉牌自动寻找宿主,嵌入各派修士眉心后,竟将他们炼作活尸傀儡,踏着诡异的禹步组成炼魂大阵。
青铜门扉突然完全洞开。涌出的不是阴兵而是滔天弱水,水中沉浮着历代渡劫失败的修士尸首。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脑髓被替换成正在孵化的鬼胎。金不焕胸前的灵卜残片突然浮空,与初代仙尊遗骨产生共鸣,在虚空投射出完整的量天尺虚影。
赤狐灵胎突然咬断自己两条尾巴。断尾化作血色令箭射向青铜门,在触及饕餮纹的瞬间引发剧烈爆炸。硝烟中浮现出巨大的碑文投影,上面竟用殄文记载着各派秘传功法真正的代价——修炼至大成者,都将成为九幽之门的新楔子。
金不焕的瞳孔突然转为鎏金色。量天尺虚影在他手中凝成实体,挥剑斩断最近那条龙脉的青铜楔子。地动山摇间,那条龙脉竟化作应龙冲天而起,利爪撕碎五具玄甲尸骸。当第二枚楔子被拔出时,青丘山巅的狐祖祭坛轰然倒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
“来不及了......“赤狐灵胎的气息急速衰弱。它的最后三条尾巴燃尽,在虚空烧出北斗九星阵图。阵眼处显现出初代仙尊坐化之地,那具遗骸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量天尺,而是半截刻满罪己诏的脊椎骨。
九幽之门内突然伸出青铜锁链。这些锁链洞穿各派修士的琵琶骨,将他们拖向门内沸腾的弱水。金不焕的量天尺突然崩碎,碎片融入应龙体内,令这上古神兽发出震动天地的悲鸣。它的逆鳞处裂开缝隙,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命魂灯,每盏灯芯都燃烧着当世修士的一缕魂魄。
当第七枚青铜楔子被拔出时,整个中原的天空裂开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