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仪的青铜环轴突然逆向旋转,窥管中喷涌的星辉染上幽冥血色。金不焕的星图在皮肤下游走如活蛇,当他试图催动净世咒时,发现心脉处盘踞着初代星君的命纹——那夜在星砂熔炉沾染的诅咒,正在侵蚀他的神智。
“看水面!“赤狐的狐火焚毁突袭的晶簇。金不焕转头望去,护城河面漂着具琉璃棺椁,棺中女子身着九尾狐裘,额间泪痣泛着与红袖相同的光泽。当他的指尖触及棺盖时,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复苏:雪夜,初代星君将匕首刺入孕妇隆起的腹部,挖出的胎儿脐带缠绕着半枚血玉——正是此刻赤狐尾尖的挂饰。
星傀的嘶吼震碎琉璃棺。金不焕的斩妖刀贯穿棺中女子胸膛,却只斩碎团星砂幻影。真实的刺痛从背后袭来,赤狐的利齿深深陷入他右肩,幽冥红袖的叠音在耳畔响起:“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这九世轮回的孽债......“
浑天仪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仪枢处的肉瘤破茧而出,初代星君的胚胎悬浮半空,脐带连接着汴京地脉。金不焕的星核剧烈震颤,皮肤下的命纹化作锁链缠住四肢。赤狐的瞳孔完全幽冥化,尾尖血玉迸出三百道星砂剑雨。
“星君可知,你饮下的每口桃花酿......“胚胎睁开没有眼睑的双目,声音是初代星君与幽冥红袖的重唱,“都是九尾狐的心头血?“
金不焕的刀锋在距胚胎三寸处凝滞。记忆如毒蛇啃噬灵台:三百个轮回的月圆之夜,白衣星君剖开九尾狐的胸腔,用玉盏接满星辉浸染的妖血。那些猩红的液体渗入太庙地砖,滋养着初代星君布下的转生阵。
赤狐突然暴起,新生出的第五条狐尾刺穿金不焕的星图。幽冥气顺着命纹裂隙涌入,将他右半身晶化成星瘿。护城河面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都缠着红袖前世的断尾,尾尖铃铛奏出镇魂曲的变调。
“时辰到了。“胚胎的脐带突然绷直,汴京城七十二口古井同时喷涌星砂。百姓在睡梦中化作流光,汇入浑天仪顶端的幽冥漩涡。金不焕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捏碎星核,飞溅的残片在虚空凝成血色婚书——右下角印着初代星君与九尾白狐的掌纹。
赤狐的悲鸣刺破苍穹。她跃入幽冥漩涡的刹那,金不焕看到惊悚真相:所有星官转世者的魂魄,都被编织成新娘的嫁衣。嫁衣下若隐若现的,正是与红袖九世身完全融合的初代星君本体。
“礼成——“幽冥海的潮声从地脉深处涌来。金不焕的斩妖刀突然调转刀锋,贯穿自己与赤狐的灵台。星核残片在自毁的轰鸣中化作甘霖,浇熄了初代星君的命火。当晨光再次降临,虹桥下的乞儿正捧着星砂凝成的赤狐雕像,而护城河心的沙洲上,那坛桃花酿的封泥正渗出丝丝血痕。
金不焕的指尖触及桃花酿封泥时,渗出的血珠突然凝固成星砂。坛身浮现出细密的命理纹路,那些本该被抹去的幽冥咒文,此刻正随着血痕蔓延至他腕间的星图。赤狐雕像在虹桥下发出嗡鸣,乞儿蜷缩在桥洞阴影里,瞳孔中流转着初代星君的星纹。
“当心月蚀!“赤狐的传音混着金石碎裂声。金不焕抬头望去,浑天仪的窥管正将满月切割成血色弦月。月光触及地面的刹那,七十二口古井同时喷涌青灰星砂,砂粒在空中凝成三百具身披嫁衣的星傀——每具星傀盖头下,都是红袖某一世的面容。
五更天的梆子声带着幽冥海的潮韵。金不焕的斩妖刀劈开首具星傀的嫁衣,飞溅的不是血肉,而是裹着胎膜的星瘿幼虫。幼虫落地即膨胀,化作丈余高的晶簇,顶端裂开的肉瘤中伸出初代星君模样的头颅。
“你毁不掉这因果。“星傀齐声吟唱,嫁衣下钻出星砂脐带缠住金不焕四肢。他的星图突然逆旋,皮肤下钻出三百根幽冥锁链,将最近的晶簇绞成齑粉。赤狐雕像应声炸裂,红袖的残魂裹着血玉冲出,在虚空凝成九尾残缺的虚影。
太庙地底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金不焕踏着坠落的星砂跃入古井,幽冥海水浸透衣袍的刹那,他看到了最深的噩梦——初代星君的遗骸端坐在白骨王座,三百具星官尸骸正用脊椎为他编织新的胎衣。王座旁跪着的,赫然是抱着赤狐雕像的乞儿。
“你终于来了。“乞儿抬头微笑,嘴角裂至耳根。他撕开胸前的粗布衣,心脏位置跳动着浑天仪核心,“星君可知,你每夜痛饮的桃花酿里,掺着我的心头血?“
金不焕的星核突然暴走,幽冥锁链刺穿赤狐残魂。红袖的悲鸣声中,初代遗骸缓缓站起,白骨指节捏碎浑天仪核心。汴京城的地面应声虚化,百姓在睡梦中化作流光,汇入王座上方新生的星瘿胎宫。
“乾坤借法!“赤狐残魂突然自燃,狐火顺着幽冥锁链逆流。金不焕的斩妖刀贯穿乞儿胸膛,挖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半枚带血的玉珏——那正是三百年前初代星君剜心时碎裂的信物。当玉珏触及胎宫时,星瘿表面浮现出九尾白狐分娩的画面,产婆手中的婴孩额间亮着金不焕的星纹。
星傀的嫁衣突然暴长,裹住整座白骨王座。金不焕的皮肤寸寸剥落,星砂凝成的骨骼刺破血肉。他在极痛中看清真相:所谓初代星君,不过是九尾白狐为镇压幽冥海自污的化身,而每世轮回的星君,都是她被迫孕育的星瘿容器。
赤狐的残魂突然融入胎宫,狐火焚毁了半数星傀。金不焕捏碎玉珏,星砂洪流从七窍喷涌,在幽冥海底凝成新的浑天仪。当初代遗骸的利爪即将触及仪枢时,虹桥下的乞儿突然跃入阵眼——男孩的身躯在光焰中晶化,三百世星官的记忆化作锁链缠住星瘿。
“该醒了。“红袖的叹息从胎宫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