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破土而出的瞬间,整条护城河的星砂同时闪烁,仿佛天地在眨眼。
五更天的晨钟响起时,太庙传来浑厚的轰鸣。浑天仪最外层的青铜环突然脱离轴心,化作三百六十五道流光投向八方。红袖的狐尾凌空书写星文,为每道流光烙下守护咒印。金不焕的斩妖刀自动出鞘,刀气在云端刻下新的天条:星辉永耀,妖邪不侵。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汴京城墙上的幽冥焦痕已尽数褪去。早市开张的商贩发现,秤杆上的星砂比往日更莹润;私塾先生展开典籍,被星辉洗过的墨迹愈发清晰;连虹桥下的乞儿捧着破碗,都接住了几粒自发光的星砂。
金不焕最后望了眼太庙,转身走入晨雾。星砂在他身后聚散离合,掩去了所有足迹。红袖的赤狐真身跃上屋脊,尾尖星铃轻晃,惊飞一群青鸟。在百姓的传说里,星君与九尾狐化作城东桃林的两块奇石,每逢星陨之夜便会显灵。而茶摊老板信誓旦旦地说,每月十五都能看到白衣男子抱着赤狐临河对酌,酒香三日不散。
金不焕的指尖刚触及浑天仪地枢位,整座太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青铜环轴在星砂洪流中剧烈震颤,将他的手掌绞得血肉模糊。红袖的狐尾缠住他的腰身急退时,窥管内喷涌的星砂银河已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双极星图——本该镇守北方的天枢星,此刻竟与幽冥海的冥王星完全重叠,而紫微帝星的位置赫然盘踞着幽冥龙尸的虚影。
“星轨在回溯!“红袖的赤瞳淌下两行黑血,重生后的左眼浮现出逆时针旋转的星纹。她尾尖星砂簌簌掉落,在青砖地面拼出三百年前的星宿分布,“有人在篡改浑天仪的......“
话音未落,十二道血色流星撕破苍穹。金不焕的天眼通穿透燃烧的陨石外壳,看到每颗流星内核都裹着幽冥龙鳞碎片,坠落点恰好组成反北斗阵型。最东方的陨坑腾起百丈黑雾,雾中走出个戴青铜傩面的术士,手中提着的灯笼竟是用星官颅骨雕成,天灵盖处插着三根镇魂钉。
“星君何必白费力气?“术士掀开傩面,露出与当今圣上完全相同的面容。他腰间悬挂的蟠龙玉佩突然炸裂,迸发的幽冥气在空中凝成浑天仪虚影:“你以为斩了幽冥龙,就能断了我朝三百年的气运?“
红袖的九条狐尾暴长如蛟,却在触及术士前被无形屏障弹回。金不焕的斩妖刀劈在虚空,刀刃迸发的火星竟凝成星图——正是三日前被他亲手抹去的幽冥婚契!泛黄的帛书从术士袖中飞出,破碎的布片自动拼合,右下角的龙纹玺印突然活了过来,化作赤红小蛇咬住他腕间星纹。
“快...斩断星纹......“红袖的嘶吼带着金石相击之音。她的右眼完全化作幽冥漩涡,新生狐尾不受控制地绞住金不焕脖颈,利爪刺破自己心口带出冰蓝妖血。金不焕的刀锋在距她咽喉半寸处硬生生停住,星砂顺着腕间蛇毒蔓延,在他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幽冥星宿图。
术士的狂笑震碎太庙残瓦:“星君可知,你与这狐妖的三世姻缘,皆是先帝亲手安排?“他脚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甬道。浓烈的血腥味中,金不焕看到甬道壁上嵌满星官尸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改造成浑天仪窥管,脊椎处延伸出的青铜导管正汩汩抽取脑髓。
地动山摇间,浑天仪核心突然脱离基座。金不焕追着滚落的青铜环坠入甬道,星砂在周身凝成护体罡气。红袖的狐火照亮前方水晶棺椁,棺中男子身着初代星君的法袍,面容与他如出一辙。当看清男子右手缺失的小指时,金不焕如遭雷击——那断口形状,竟与自己幼时意外伤残的指节完全吻合!
“这才是真正的星砂源头。“术士的幽冥鬼火点燃水晶棺,棺中男子的右臂应声断裂。金不焕的右臂同时传来剜心剧痛,星纹在皮下如活蛇游走。男子胸口的星砂核心暴露在空气中时,整座汴京城开始虚化,百姓的惊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身体正随着星砂一起消散!
红袖的狐尾绞碎七具星官尸骸,妖血在甬道画出逆星阵:“用我的内丹!“她剖开丹田扯出冰蓝妖丹,三百世轮回的记忆洪流冲入金不焕识海。画面最后定格在初代星君将半枚神魂封入白狐天灵,而那只九尾狐的眼角,有颗与红袖一模一样的泪痣。
金不焕的斩妖刀贯穿二人胸膛,星砂与妖丹在刀身交融。当刀尖触及星砂核心时,初代星君的尸身突然睁眼,二十八宿法袍上的星纹尽数剥离,在空中凝成完整的浑天仪投影。幽冥海在投影中沸腾,十万阴兵借星轨错乱之机跨界而来,为首的鬼将额间嵌着金不焕母亲的半枚玉珏!
“时辰到了。“术士撕开人皮,露出布满星砂裂纹的青铜骨架。他的胸腔内嵌着传国玉玺,玺印正将百姓消散的星砂转化为幽冥龙息。金不焕暴喝一声,星砂凝成的左臂生生扯断自己右臂,断肢在妖火中化作锁链缠住玉玺。
红袖的残魂突然从妖丹中显形,九世轮回的狐尾同时刺穿术士关节。当最后一条狐尾缠住星砂核心时,她转头看向金不焕,唇角笑意与初代星君记忆里的白狐重叠:“这次,换你守这人间。“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浑天仪投影分崩离析。金不焕抱着红袖的残破妖丹冲出地面时,太庙已坍塌成巨坑。坑底涌出的不是地下水,而是粘稠如血的星砂。十二颗血色流星在云端重组,凝成新的幽冥龙首,龙睛位置赫然镶嵌着术士的青铜头颅。
“星路未绝......“幽冥龙的吐息腐蚀着城墙,金不焕的断臂处星砂翻涌。他望着掌心逐渐暗淡的妖丹,突然发现红袖的残魂里藏着道陌生的星纹——那图案与初代星君棺椁上的封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