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陈宝笙开始起网拉鱼,他发现就算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让把手勉强转动。
这就是老式起网机的薄弱点,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
按理来说这种手动起网机早就被淘汰,换上便捷省力的电动设备,可老陈家的渔船在被关了十年小黑屋后与时代严重脱节,船上的很多设备都过于陈旧。
陈宝笙朝船舱喊道,“阿旺,过来帮我一下!”
正在分拣鲅鱼的阿旺急忙赶过来帮忙,渔网在二人合力下勉强被绞了上来。
渔网刚放到甲板上,就有一片鲅鱼自网口滑落,堆成了一座小山。
阿旺激动的手舞足蹈,兴奋道,“好多鱼,这下发财了!”
“那必须的,谁让你叫阿旺,你不旺谁旺。”
陈宝笙看着一船鲅鱼心中默默计算,这一船鲅鱼至少有三四千斤,如果每斤一块钱算的话那都要三四千块钱,在这个时代堪称一笔巨款。
现在正是全国经济飞速发展时期,政策鼓励百姓下海经商,以先富带后富,南北贸易也进入了快车道,沿海地区的很多渔货被一车车运往内地。
再加上这两年很多年轻渔民放弃了古来赖以生存的渔船,响应号召前往大城市当工人,渔业一时间变得萧条,野生渔货的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
阿旺拿起船上的铁锹将鲅鱼从渔网中扒出来,方便陈宝笙进行分拣。
陈宝笙从中将杂鱼拣出来,单独放进一个鱼筐中,这些杂鱼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挑几条大的带回家晒鱼干也不错。
“阿笙,网里面还有两条海豚。”
陈宝笙循声望去,果然看见有一大一小两条海豚正夹杂在鲅鱼当中,不断摇晃着身躯。
想来这两条刚刚没来得及和海豚群汇合,就连带着鲅鱼群一起被拖了上来。
阿旺将两条海豚抱了出来,惊奇的发现那条小海豚嘴里咬着一条体型比它略小的鲅鱼。
阿旺感到十分新奇,伸手想将鲅鱼从小海豚口中拽出来,可没想到他无论怎么拽小海豚就是不松口。
他眉头一皱,“哎~,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陈宝笙白了他一眼,“别闹,都多了人了还跟人家孩子计较。”
阿旺讪笑道,“这不是闹着玩嘛。”
“谁知道这小崽子性子这么倔,死不松口。”
陈宝笙没理他,从鱼筐中拿出一条小马鲛鱼放到小海豚嘴边,将大的那条给换了下来。
看到小海豚将鱼吞了下去,陈宝笙将它抱了起来,摸了摸它圆润的脑壳,轻声道。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以后要是看见贴膏药旗的船一定要跑的远远的。”
“听到没有?”
也不知小海豚有没有听懂,陈宝笙一把将其扔到海里,阿旺也跟着将那条大的海豚抛了下去。
海豚在渔民看来象征着吉祥,尤其是中华白海豚,通常被认为是妈祖娘娘派遣的使者,因此每当渔民不小心捕到海豚时都会将其放生。
二人又用了一个小时才将渔网中的杂鱼分拣干净,然后满身疲倦的拖着身躯回到船舱,瘫倒在凳子上。
陈宝笙用衣角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道,“阿笙,咱回吧!”
“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四点,回去早的话还能赶上晚饭!”
“好!”
阿旺点了点头,歇息片刻后起身去开船。
他本来就奔着玩才跟着陈宝笙出海,没想到还能有个大丰收,这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完全心满意足了。
渔船在阿旺的掌舵下原路返回,陈宝笙感觉浑身乏力,在跟阿旺说了声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焦烟味,起初还以为是睡懵了,脑子产生了幻觉,直到味道越来越强烈,呛的他喉咙发痒。
“不对!”
陈宝笙猛的站起来,朝阿旺问道,“阿旺,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嗯?”阿旺睡眼惺忪的嗅了嗅,,“焦味,好像有一点。”
陈宝笙急忙来到甲板,眼前的一幕让他手脚发凉,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船尾的发动机正向外冒着滚滚浓烟,整个甲板都弥漫着刺鼻的焦烟味。
“完了,回不去了!”陈宝笙失声道。
此时密密麻麻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沁了出来,身上的白背心也再度被汗水打湿。
“阿笙,这是怎么回事?”
阿旺从船舱走了出来,在看到发动机时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这段时间他在掌舵,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此时被困在了大海深处。
陈宝笙沙哑道,“阿旺,先把发动机关了。”
此时发动机已经严重故障,要是强行发动损伤了船体可就麻烦了。
“嗷嗷好”阿旺摇摇晃晃的走向船舱。
片刻后,发动机没了声响,渔船也停了下来,在平静的海面上随波逐流。
二人肩并肩坐在甲板上,半晌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甲板上的鱼儿使劲跳腾。
许久,陈宝笙率先吐出一口粗气,将胳膊搭在阿旺的肩膀上安慰道。
“没事的阿旺,天无绝人之路!”
“万一有哪条渔船经过呢,到时候还可以捎我们一程。”
阿旺没有说话,地方是他选的,就是因为没人才选的这儿,又怎么会有经过的渔船。
他将头深深埋到身下,小心翼翼道,“阿笙,都怪我。”
“要不是我说发动机没有问题,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陈宝笙摇了摇头,“怎么能怪你呢,渔船来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
“说不定是我们今天捕的鱼太多了,发动机超负荷了。再说,是我带你出的海,要怪也应该怪我才对。”
“好了,不说这个了”
阿旺刚欲反驳,就被陈宝笙打断。事已至此,再讨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了意义。
二人紧紧坐在一起,时不时抬起头眺望着天边,希望这时候有一条船出现带着他们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已经下落了一大截,可陈宝笙连个渔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早上还觉得这片大海宁静祥和,没想到下午就变成了困死他们的坟墓。
“阿笙”,阿旺突然开口。
陈宝笙扭头道,“嗯,怎么了?”
只见阿旺满脸通红,却又欲言又止,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都这时候了有啥事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阿旺纠结了片刻,扭扭捏捏道,“你说…你说结婚到底是个啥感受?”
陈宝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船上压抑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
他还以为阿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这,不过对阿旺来说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忍不住揶揄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上哪家的丫头了。”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阿旺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卧槽!”
陈宝笙眼睛立马瞪的滚圆,将身子凑了上去,“是哪家的妮子,你啥时候看上人家的,老实交代!”
阿旺红着脸吞吞吐吐道:“是二柱子家的大丫头,她经常在海边提水洗衣服,我跟我爹也经常去码头。”
“哈哈哈好!”
阿旺虽然一脸羞涩,但却两眼放光,陈宝笙知道他已经彻底沦陷了,于是调侃道。
“没想到铁树也会有开花的一天!”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去以后交给我,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