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心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抚过,将我深埋的愁绪撩拨起来,隐隐有了些怅然。我这一生所有的快乐仿佛都定格在那一年,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尽管自己曾以一颗纯粹的真诚之心,去追求向往的爱情,可最后仍然眼睁睁地看着它自指间流逝而无可奈何。
犹自幽思,屋外忽起喧嚣,听有人问:“耿大嫂在家吗?”
“在。”耿大嫂应一声,迎出门去。片刻后,又进得屋来,笑吟吟地说:“夫人,村长得知您在寒舍做客,带了村民前来拜见。”
拜见我?我微感诧异,起身随她出了门。
不大的院子里站满了村民,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竹篮,里面盛装了各种菜蔬瓜果。
为首的是个老者,须发皆白,拄着拐杖,想是耿大嫂所说的村长。他见我出来,当即露了喜色,回身面对众人,扬起沙哑的嗓音道:“乡亲们,老国公与侯爷待咱们恩重如山,不啻再造,今日夫人驾临,咱们不能不有所表示,大家都跪下,给夫人磕个头。”语毕,颤巍巍地就欲向我下跪。我诚惶诚恐,急走两步扶住他,“村长,您这是做什么?这万万使不得呀!”
村长泫然而泣,颤声道:“乡亲们知道老国公与侯爷喜静,平日里虽也时常心念着拜见,可就怕扰了恩公清静。今日,还望夫人无论如何都要受我等一拜,否则于心难安哪!”
我明白,因着李琰与公爹的关系,他们是爱屋及乌,把我也看得同恩人一般,可无功不受禄,何况是如此大礼,我又岂能坦然受之,遂坚持不愿受此大礼。一时相持不下。
耿大嫂趋前劝道:“夫人,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就认‘得人恩果千年记’的死理,他们若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您还是受了吧,也好叫他们安心哪。”
“可是……”我尚自为难,村长趁我分心说话之际,“扑通”一下跪伏于地,冲我磕了个头,其他村民有样学样纷纷跪倒磕头,口中说着感恩的话语。
无功而受此殊礼,我心中惭愧之意大起,忙一把扶起村长,汗颜道:“如此大礼,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往后免不得还会来上野村叨扰,可再不能如此了。”
村长笑着说:“夫人哪里的话?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他指一指村民们放在地上的篮子,接着道:“这些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我连连推辞:“适才大礼已让我心下不安,又岂能再收乡亲们的东西。”
村长却坚持道:“乡下人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这些自家种的时令瓜果,请夫人不要嫌弃,拿回去与侯爷尝个鲜。”
你来我往,又推辞一番,村民的态度十分坚决,我盛情难却,最后只好一并收下。
当晚,宿在了村东头的竹楼,竹楼的不远处就是瀑布,水自半山漫顶而下如鲛纱万幅,横罩门前,直落十数丈,飞沫反涌,如云雾腾空,弥散在四下。小巧别致的竹楼依山而筑,茕茕独立于云烟氤氲深处,清高绝远,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居所的选址向来很能体现建造者的性情,而这座竹楼正是当年李琰亲自带领工匠所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