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马车徐徐,不对,是虎豹精怪徐徐,疾如风,身后拖着寒铁打造的铁车,在山野穿行。
一虎一豹,竟是精怪所化,被杨夫人擒获驯化,虽依旧不通人性,却也能用,便是为了今日。
城外的危险,可不仅仅是后方可能来的追兵,最大的危险反而是精怪。
诡雾所至,精怪横行,很少有人能够横渡诡雾。
当然,若是碰上最为难缠的诡城,也称诡境,才是真的十死无生。
铁车内,杨夫人抱着昏睡的金夫人,身旁还有金夫人的两个侍女,红梅,以及一直在暗中的红袖,如今出现,以纱遮面,不示外人,见着必死!
这是红袖的武道执念,也是因为此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成为小姐手中的一把刀。
另有杨夫人这些年培养的侍女十名,皆是死侍,如今还有四位,剩余六位,分不同的方向,引开后面的追兵。
杨夫人自是不怕叛军,可要带金夫人一同穿行其中,太过危险,就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有离去。
城内的铁甲军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迎敌,这些年杨夫人让他们日日训练,令行禁止,宝剑藏十年,斩敌只今朝!
拖住一刻是一刻。
哦,对了,马车内倒是还多出两人,昏死的陈青和奄奄一息的花娘。
比起陈青的昏死,浑身泛血,花娘也是不遑多让,惨不忍睹,精尽力竭,扒皮抽筋之痛,在她雪白的后背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能不能活,真的是未知数。
带上花娘的原因不为其他,只因为这是一个被抽了奇异大筋的异人血脉,杨夫人必须要考虑,若是自己有这么一天,该如何活下去,花娘就是一个试验体。
杨夫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有时候更狠。
外界传闻,奇异大筋可能出现在任何动物植物身上,虽然不假,可真的太少太少了。
纵观武道历史,奇异大筋出现的数量都不算多。
草木之筋,精怪之筋,异人之筋。
前两种太稀少,反倒是异人血脉相比有极大可能出现,而且只要血脉觉醒,就必能产出一条奇异大筋。
而至于那真正的异人,传闻全身都是奇异大筋,武者不可匹及。
杨夫人出自杨家,她必须为自己考虑,自己的奇异大筋有可能会被家族抽出来的那天。
就在杨夫人认真思考之际,外面虎豹精怪突然发出畏惧般的嘶吼。
“不好!”
杨夫人抱着金夫人,想要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诡异的力量将她拉入其中。
陈家别院,鸟语花香,可诺大的陈家府邸,下人很少,丫鬟也不过仅有四名。
陈家老爷病重,陈家大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家中还有一个嫂嫂,脾气古怪,对于陈家的家务事更是时常指指点点。
小妾一名,侍女两位,便是如今的情况。
卧房内,陈青病重,眼窝塌陷,盯着黑眼圈,可还是强撑着要起身。
一旁,陈家大夫人哭哭啼啼,正是金夫人,但此刻的金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也是面容惨白,好似伤透了心神。
“老爷,莫要再去了,你的身体……”陈家大夫人欲言又止,又似心痛,又似担忧,老爷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可惜自己身体不争气,没能诞下一儿半女,昨日新纳了一名花魁小妾,就是给陈家延续香火的。
“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让开!”
陈青仿佛一道倔驴,说什么也不能让陈家断了香火。
两名侍女,红梅,红袖,连忙上前搀扶。
陈青看到其中一人脸上带着面纱,有些疑惑,“你怎么还遮着面?”
就要将其拿下,却被对方躲过,陈青没有力气再伸手一次,索性不想这件事,只是冷声训斥一句,“这些年跟着一起伺候,肚子也没半点儿动静!”
这话说的自然是红袖,红袖不曾反驳,只是心中感到愧疚,仿佛真有这件事一般。
红梅脸色也是几分不满,毕竟她心中,不能生下一儿半女不是夫人的错,错在老爷,是老爷不争气,达不到夫人的要求。
二人搀扶,金夫人孱弱的身体还想着跟着,想要时刻劝诫,莫要太过劳累。
却在这时,门外的嫂嫂出现,是杨夫人。
杨夫人也没有自己的记忆一般,扫了陈青一眼,几分嫌弃,却是上前拉住身子骨本就孱弱的妯娌。
“哼,这野男人要去,就让他去了好了,死在那妖精肚皮上,到时候嫂嫂给你找个男人,延续陈家香火!”杨夫人说话高调,明显是故意为之。
陈青听了,脚下一顿,伸出手指,指着自家嫂嫂半天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你你你……毒妇!”
“唉,陈家必须留下血脉!”
陈青哀叹一声,继续由两名侍女搀扶着准备前往小妾的住处。
然而红梅和红袖二人将人送出房门,大门直接关上,她们本就不喜欢老爷,对夫人不好,外界的风言风语都落到夫人身上,这下更是一点儿不掩饰。
院中有跟着陈家嫂嫂而来的四个丫鬟,陈青吆喝一声,“你们,过来,扶我过去!”
丫鬟本能的想要拒绝,似乎潜意识她们不用听这个人话。
可又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们,陈老爷是陈家的天,她们不能忤逆,否则就要被打死。
她们不怕死,可却怕到时候连着陈家嫂嫂一块受罚,她们毕竟不是陈家的丫鬟,是陈家嫂嫂带来的。
四人搀扶,将人送到院落的另一户新房之中。
此处是昨日刚迎进门的花魁,听说从良的风尘女子最容易怀孕,对方又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
可毕竟是小妾,不能明媒正娶,但家中装扮不能落了下乘。
“花娘,我来了!”
陈青手中拿着玉如意,也就是喜秤,取意“称心如意”,上面贴着红花和喜字,倒是精细。
花娘身着大红衣,虽不能凤冠霞帔,可一头的装饰价值不菲,是花娘长久以来的夙愿。
此刻盖着红盖头,坐在婚床前,静待郎君到来。
盖巾以轻纱制成,稀薄不遮视线,色嫣红,取吉祥意,盖巾之用,一是遮羞,二是辟邪。
花娘白皙脸蛋,粉腮羞意难掩,配上红唇,透过盖巾看着郎君一步步走来,花娘凝脂的小手渗出细密的香汗。
这一幕,花娘梦到过很多次,很多次,曾不止一次想要如此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她是很传统的女人,不介意做小。
“花娘~”
新房内,陈青缓缓挑开红盖头,仿佛还缺少了什么,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新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切礼仪似乎都不愿再多耽搁一秒。
然而花娘还是挡住了对方想要欺身的冲动,玉手抵住陈青胸口,不容却少每一步,毕竟这些花娘梦中想过。
“酒~”
花娘声弱,这声长音似在诱惑,又似花娘的最后一丝理智。
喝了酒,那便是任君采劼。
陈青一拍脑袋,似在恍然,又似在懊恼自己不该如此慌张,“对,交杯酒!”
交杯之时,四目相对,并非浅尝,一同饮下,也愿今生风雨同舟,一路到老。
嘭~
酒杯落地,天昏地暗。
陈青醒来,似乎过了一刻,又似乎过了**一夜。
陈青茫然,自己衣服还完完整整,躺在床上,可花娘已起身,船上白布梅花点点。
陈青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结束了?
为何衣服不曾脱下,也没有任何参与感?
这体验感太差了,还是昨日自己喝酒误事,没有把握住**一刻?
种种疑惑被陈青抛却,起身身子又弱了几分,似乎昨日自己还是没有误事的。
来到铜镜前,花娘已经在描眉,新人第一天,没有公婆,可她前面还有大夫人,自是不能贪睡。
陈青从花娘身后将其抱住,看着铜镜中的花娘,脸色似乎不太好。
“花娘,可是身体不适?”
花娘依偎在陈青怀中,气息的确虚弱,娇弱的声音诱惑道,“老爷,妾身不堪征伐,昨日坏了老爷兴致,不若老爷教我些强身健体的武功,来日身体养好,也才能为陈家生下健康的孩子!”
“武功?”
陈青恍然,自己似乎真的会几手武功,但都是花架子,当不得真,可小妾新婚第一天就一个要求,还是为了陈家子嗣,陈青怎么能拒绝。
“这样好了,老爷教你一道养生功,也是我第一个学会的武功,很简单,我教你!”
“太好了,老爷,花娘好开心!”
花娘在陈青脸上亲了一下,神情激动,然而双目之中闪过一丝诡谲。
可这些,现在的陈青的显然发现不了。
院外,敬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陈青拉着花娘要传授他武功。
远处,赶来的大夫人看着老爷拉着花娘学武,对于今日没能来敬茶之事并不在意,反倒为陈青能够起身锻炼感到开心。
然而一旁吃瓜看戏的嫂嫂不乐意了,看着陈青教小妾习武,就是不爽,反正自己肯定不会教,没有原因,就是不会教。
陈青定身,看向花娘,十分认真道,“此功名为松鹤延年功,我天资卓绝,修炼到了破限,体内生出一股劲力,生生不息,如今再练,已经记不得当初的招式,不过此功有一个要诀,却可传授于你!”
陈青越是开始,身上气息便越弱一分,身上的气息缓缓朝着花娘的身体而去。
花娘目光欣喜,看着这一切,只是那欢喜的目光中却是吃人的表象。
“看好!”陈青为了在小妾面前表现,舞动本就记不得多少的招式,所谓武籍破限,就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每个动作之中都能捕捉到武籍的痕迹。
“呼~吸~呼~吸~”
花娘认真学,陈青认真教,花娘呼吸十几次,呼吸了个寂寞。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向陈青哀怨道,“老爷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养生功,我身子弱,老爷不愿认真教我,是想要陈家断了香火吗?既然花娘不能为了陈家延续香火,老爷再娶就是!”
陈青急了,连忙拉住花娘的手,认真道,“我真的教了,没有骗你!”
果然,下一刻,陈青虚弱的气息恢复,一股力量从花娘体内剥离,劲直钻入陈青体内。
也在此刻,远处吃瓜看戏的嫂嫂眼睛闪过一丝清明。
花娘惊了,这怎么可能?对方没有说谎,是真的教了,关键是自己没学会。
花娘虚弱的身体就要倒下,被陈青连忙抱住,“花娘,你怎么了?”
“老爷,花娘愚钝,老爷是否还有什么诀窍没有教给我?”
“诀窍?”陈青看着虚弱的花娘,拼命地想,终于,想到了。
“哎呀,我差点儿忘了,真有诀窍!”
花娘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老爷,诀窍是什么?”
花娘迫不及待询问,紧紧抓住陈青的手。
陈青看着花娘十分认真道,“诀窍就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陈青的脑海突然清明一瞬,十分笃定道,“对,就是一两银子!”
花娘感觉对方在骗自己,可身体流失的力量说明,对方没有说谎,甚至真的在不留余力的交给她,可惜自己学不会。
“一两银子给谁?”
“给谁?”对于花娘的迫切询问,陈青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两银子就在眼前撺的一下突然消失了,这一两银子至关重要,然后我就练成了松鹤延年功!”
陈青为了表现银子是突然消失的,可谓是绞尽脑汁,很难表述银子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
花娘体内的那股流失的力量此刻仿佛止不住了,原本虚弱的身体猛地一跃而起,慌忙逃离,“老爷,妾身去找那一两银子,回头再找你请教!”
陈青看着落荒而逃的花娘,感到疑惑,而自家嫂嫂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嫂嫂,你也要学吗?只要一两银子!”
杨夫人此刻看向陈青,双眼浑浊,并未清醒,可刚才却反制了诡境的生物,让自己的一丝意识得以清明,但自身实力还受限,并不能出手。
不理会陈青,这种骗诡的话她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