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任安也希望自己是传说中的大院子弟,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在燕京的大院生活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任安的父亲是位教师,任家在黔州老家也有一定的人脉资源。
顺利拿到通行证和暂住证后,任安先是开车把张小勇送去位于沙河的“胶己人粿条店”,还顺带蹭了顿免费的午饭,紧接着再把车开回新城检查站。
一来一回,再加上办证耗费的时间,天色已临近傍晚时分。
新城检查站。
潘卫国站在检查站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时不时抬头眺望南山方向。
今早醒酒后他就在后悔,真不应该把检查站的吉普车借给任安开,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汽车驾驶证。
要是被查…
要是出了事故…
要是掉进山沟沟…
潘卫国都不敢往“撞死人”方面去想,要是任安真开检查站的车撞死人,那他潘卫国就是第一责任人,拉去枪毙都有可能。
但万幸的是,吉普车回来了。
“哔哔——”
驶入新城检查站的任安按了两下喇叭,声音在空旷的检查站前显得格外清脆。
听见声音的潘卫国一个箭步,连忙来到吉普车旁,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稍缓解,但语气中仍带着一丝责备:“你小子快担心死我了,办个证怎么花了一天时间?”
“路上遇到了点事。”任安熟练地熄火下车。
“遇到什么事?”潘卫国心头一紧,连忙追问,同时开始环绕检查吉普车有没有受损。
看着一惊一乍,连忙开始检查吉普车的潘卫国,任安也没有卖关子,回应道:“就是中途送了个朋友,潘主任你放心,车子绝对没有任何刮碰。”
“那就好。”
潘卫国嘴上应答,身体却很老实,只见他弯下腰,连汽车底盘都没放过检查。
在确认没有血迹,没有出现撞死人的交通事故后,他松了口气,自己总算不用被枪毙了。
“证办好了吧?”
潘卫国又问。
说话时,他坐上主驾驶位,并打着了火,当发现油箱指针位于接近满格区域,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还车的最高礼仪是什么?
油箱加满!
油箱加满不仅是对车主借车的感谢,更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以值得深交。
如果你把车借给朋友,开回来油箱都见底了,那就两种可能,一是朋友没把你当朋友,二就是他喜欢占小便宜,绝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毕竟油箱表就摆在那,总不可能说不知道见底了吧?
无论哪种情况,只要是借车不加油的,基本都不能深交,只能当酒肉朋友对待。
“都办好了,不仅办了暂住证和通行证,还顺带办了入港证。”任安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就和李怀明聊过,想要去港岛看看,而想要进入港岛就必须持有入港证。
哪怕有入港证,单次逗留时间也不能超过三天。
沉默了半晌,潘卫国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看向任安询问道:“证下来就行,不过我想知道,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有钱?加满这台吉普车可不便宜。”
吉普212的油箱足足有70升,按照一升0.6元来算,加满得花42块钱。
42块钱什么概念?
他潘卫国半个月工资了!
“我在校内的报刊兼职,再加上奖学金和我家里寄的钱,所以有一点积蓄。”任安依旧面带微笑,在他看来,还车的时候把油箱加满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加油的发票有吧?”
“忘开了。”
任安当然清楚潘卫国想要报销,但他并不缺这42块钱,准确说是想要用这42块钱留个好印象。
对于一位无权无势,初到深城的创业者来说,积攒人脉就是钱脉,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懂。
“……”
潘卫国紧盯面前的短发青年,沉默了半晌,最后无奈一笑道:“上车吧,你昨晚不是说要去蛇口嘛,我送你一程,省得你在这里拦大巴,太浪费时间。”
“谢谢主任。”
任安连忙来到副驾驶一侧,坐上了座位。
做为一名重生者,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客气,什么时候该接受,扭扭捏捏反而适得其反。
对于潘卫国这个人,别的暂且不谈,光是信誉方面绝对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
入夜渐凉。
吉普车穿过蛇口的数条工业路,停在了工业七路,湾厦村的街道入口。
放眼望去,四通八达的巷子直通密密麻麻的自建房。
“到了小子,拿齐行李。”
潘卫国提醒一声。
由于前排空间不足,任安的帆布提包放在了后排,这要是忘了拿,一来一回光是油钱都得十几块。
“好。”
任安先是应答一声,下车拿齐行李后,他挥了挥手道:“主任,我们后会有期。”
“这些你拿着。”
潘卫国递上五十元,中间还夹带着一张名片。
刚说完,他还不忘嘀咕道:“让小孩给我加油的事情传出去,我潘卫国脸往哪搁。”
“那我就收下了。”
任安伸手接过,正当潘卫国以为前者已经收下的时候,那张五十纸币却飘落在副驾驶。
“哎你……”
潘卫国刚想说些什么,任安却已经拿着帆布提包,快步消失在湾厦村四通八达的巷道。
“这小子…”
潘卫国看着纸币无奈一笑,随即驾车离开。
……
进入巷子,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尿骚味,可能是谁在这里应过急。
走了大约一百米,任安看见了几户敞开门的人家,里面的黑白电视机都在不约而同地播放的《西游记》,听声音来判断,唐僧应该还在女儿国剧情。
任安并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面对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城中村道路,他还是上前询问道:“晚上好各位,打扰一下,请问九巷22号单元楼怎么走?”
“这里是四巷,你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会看见一个大的路口,拐弯往右数五条巷就到了。”
“谢谢姐。”
“没事。”
任安顺着巷子继续走,果然发现了一个大的岔路口,右转便开始数巷子,似乎为了更好区分,有人还用红油漆写明是几巷。
……
“22号单元楼,是这了。”
任安看了眼面前的三层单元楼,就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一个玻璃瓶径直掉落在面前。
“哐——”
玻璃四溅,并伴随着争吵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明天就去把婚离了。”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任安可以听得很清楚,但男人的说话声却很低沉,他听不清。
“还解释什么,要不是银行的人上门催债,我都不知道你欠了公司七十多万,这日子怎么过?”
任安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连忙躲进单元楼,此时的楼梯拐角,五六个男女正窃窃私语。
“居然欠债七十多万,怪不得小孟闹离婚,要是我的话,都想拿刀砍了那个男人。”
“这么多钱,怎么欠的?”
“这么多钱还能花哪,肯定是出去鬼混啊,我听说隔壁莞城现在很多外省来的去做那种生意啊!”
“哪种生意?”
“就是咯咯哒那种啊!”
有时候谣言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凭空捏造出现的。
任安只是简单扫视他们一眼,并没有为自己大哥辩解。
有些时候,人往往相信自己认为的,你很难说服他们,要是把他们惹急了,还会联合起来骂你。
穿过人群,任安径直来到三楼,听着里面越发清晰的争吵声,他敲了两下铁门。
“咚咚——”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不一会。
防盗铁门被打开。
任国非看见是任安,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神闪过抹惊喜道:“小安你怎么来了?”
看着面前满脸疲惫,红血丝布满眼球,像似苍老了十岁的任国非,任安直接给了个拥抱,故作轻松道:“这不刚好放暑假嘛,就想着来深城见见世面。”
“没打扰到你吧哥?”
任安试探性询问。
“没有没有。”任国非侧开身子,又继续说道:“我们进来再说,不过客厅可能会有些乱,你不要嫌弃,注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