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哑要向所有人道歉,尤其是浦城的人们。他寻找阿离和爸爸的笛子这两件事,纯粹是私事。浦城的人没有错,他们过着还算安详的生活,即使有人仍然撵着猪满街跑,也是他们的自由。他们所以为的猪并没有什么意识或者灵魂,其实很简单,也就是猪就是猪。哑哑应该停止他的所有干涉,哪怕是用目光追着那些被追赶的猪,都不是哑哑应该做的。
?在晚上,哑哑经常梦见自己变成猪被追赶着,这应该是哑哑要关心的事才对。雷的生活已经受到影响,因为哑哑总是说那个赶着他的人正是雷,雷把他关起来,又放出来。放出来的日子短,关着的长。雷再次恳求哑哑放弃阿离,她几乎是哭着撕掉自己的日记,那些本子记录了她和哑哑一起找阿离的日子,以及很多看上去颇具逻辑的线索。
?哑哑到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地方,租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他说,阿离可能已经睡下了,她睡在每一个哑哑躺下的地方。甚至,他们三个经常一起睡下去,阿离看着哑哑爱抚雷。雷越来越美丽了,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想。她总说,自己每天也是赶着一群猪,自己也被人当成猪赶着,别人也是猪被另一些人赶着。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猪,只有一个人不是,那就是造物主。造物主是唯一不是猪的人,但也长着猪耳朵茸拉着。
阿离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同时接受哑哑和雷,她不能原谅每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哑哑要哭了,因为阿离报复了他们,她不断地接受其他的人,有男人女人同样也有猪。阿离,那么漂亮的阿离,她接受了所有所有的人,所有所有的人都能抚摸阿离,太让人绝望。
?哑哑,并未表示什么不舒适,因为她爱雷的同时,也祝福着阿离,且至始至终相信如此好的阿离应该被顶礼膜拜。事实也是如此,浦城以外确实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爱着阿离,这里一撮那里一撮。偏偏浦城没有,但是那些人哑哑总说似曾相识,他们都不是最好的物种,哑哑不是,雷不是,猪们也不是。哑哑,是要开始接受这个世界了。他听从哥哥的安排,正式步入真正的人间。哥哥,终于出现在哑哑的世界里,以守护神的模样;同样也是以爸爸的模样,哥哥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唯独气质不太一样,那是妈妈的气质。但是,他没有妈妈那样经常为哑哑哭泣。哑哑不知道他的世界里谁最重要,只是知道谁都不能辜负,他要么活着快乐,要么死得让他们放心。哑哑他还有雷,雷还有一点遗憾,她觉得愧对阿离。哑哑是要彻底赶阿离走了。臭婊子,屁股瘪瘪的,有什么好嘚瑟的。哑哑,把自己所有做过的关于爸爸笛子的模具都烧毁,连同那些木工工具。他保留了雷关于阿离的记忆,那根他从海边捡来的笛子,他送给雷的,一直被雷收藏在箱子里,雷的妈妈翻箱倒柜也没把它翻出来烧毁。雷妈这样的行为是很久后的事情了,那时候雷妈见到了爸爸,于是果断地做了这个决定。雷爸打了爸爸,这些让哑哑觉得莫名和绝望。他和雷不可能在一起,他们的血液里都有阿离的血液,这太奇妙。他们决定分手了,因为阿离的纠缠,并没有达成。哑哑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面试,那是对着一群很严肃很严肃的猪,他们和浦城的猪不一样,鼻子是人的鼻子,异常的灵敏,可又似乎被叮嘱过似的。只要他们闻到哑哑身上有阿离的味道,他们会立马提起雷,说雷此刻正在和其他人相亲。哑哑的绝望在于雷关了所有的门,尤其是那些本来用来锁住哑哑的门,她把自己关得挺严实。倒是留了一扇窗的缝隙,可是那边没有阶梯,爬不进去的。只有光可以撒进去,哑哑不是光。面试开始了。
?他们问哑哑,你和浦城的人有什么不同,为何叫他们为猪。哑哑回答,自己是一只看着他们的猪,还算特立独行。他们又问,你看着他们的样子和别人看他们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哑哑说每当他看着他们的时候,想的都是阿离。他们再问,阿离和你所想的那些猪脑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哑哑回答,阿离不是东西,她是器皿,当然也是东西。他们还在问,你得先洗干净那些器皿,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就用你。哑哑回答,我一定可以的,你们用我一定可以像我用阿离一样。他们全都离席了,剩下哥哥和哑哑。哥哥问哑哑,阿离要是真的能够被他们所用,你就奉献出她吧。哑哑回答,我一定会出卖她的,请你回去吧,照顾好爸爸。哥哥如今也是爸爸了,爸爸也可以说是香火有得延续了。哑哑心无牵挂,关于爸爸的一切他都太累太累,无心追究下去。他留下来,只是为了出卖阿离,赢得雷。雷又在干嘛,她同样在出卖着阿离,为了赢得哑哑。全世界的人都在出卖阿离,几乎没有意外。因为,笛子最终落在了阿离的手上,她在城墙上夜夜吹奏,人们迷恋她又恨她,他们发誓要杀了她,却又偶尔被她的美丽所干扰。女人们更恨阿离,因为她经常是第三者。但是,谁又不曾是第三者。阿离得到笛子的那些日子,村里人又得了失眠症。他们追杀阿离的日子,又重演了。爸爸和哑哑,又面临着一开始面临的纠结。爸爸成为了一个经常骂街的人,他称颂着雷。但他并不向雷爸雷妈低头,他说自己没有错,错的是阿离不应该出生。阿离的身世,不得不拉着爸爸去回忆,回忆太痛苦。一个女人正向爸爸走近,不是妈妈,是谁呢?
?爸爸向阿离要回了他的笛子,重新演奏了一遍。浦城的猪不懂,浦城见过阿离诞生的人,似懂非懂。他们对于爸爸无话可说,因为那些年发生的本来就是爸爸的私事。爸爸吹了一夜一夜,最终又睡在了猪圈里。醒来后,笛子再次消失了。爸爸回了家,跪在了妈妈的面前,但妈妈,我伟大的妈妈,并没有让爸爸膝下的黄金掉落,她接住了爸爸酒醉时沉沉的身体。爸爸在妈妈的胸脯上睡了一晚,他们已经没有兴趣做多余的事儿了,只有安详。对的,只有安详的日子是他们想要的。哑哑有罪,有些事,提起就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