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精分好之后,秦淮轻轻摇了摇陈启的胳膊:
“小启,我是秦淮,醒醒...醒醒...再不醒可没有烤米饼吃喽。”
许是听到了秦淮的呼唤,陈启竟然悠悠睁开了眼睛,只是依然极为虚弱。
“小启,你把这个药吞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踢足...蹴鞠,可好玩了。”
陈启虚弱的神情里露出一丝期待,艰难仰起脖子,将面皮胶囊一口吞下。
“真厉害,到时候我怕是踢不过你了,还有一口药,这个有点辣,你要忍住哦。”
“咳...咳...”
陈启刚咽下这味道浓郁的蒜精,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淮紧盯着他的反应,还好,药液并未咳出,暗自松了口气。
“这等刺鼻之物,如何能医得了人?”
刘郎中虽然不知道秦淮喂的金黄液体是什么药,但是他行医多年,也是见多识广,这种金黄之物刺鼻难闻,颇像是炼丹术所造。
入药之物需要减少对病人的刺激,这是医家常识。
所以哪怕对面的人是丹徒县令,但是术业有专攻,他作为行医之人,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出声斥责了起来。
秦淮不为所动,仔细观察着孩子的状态。
勉强算是精通化学的他,虽然不知道大蒜素的分子式,但是此刻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还未等蒜精发挥功效,就被胃消化分解了。
“算了,不考虑那么多了,这孩子病情着实危急。”
“杨潜,取来点猪油和碎麻布。”随即转头对着刘郎中喊道:
“你过来,帮我把他翻个身。”
刘郎中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夏虫不可语冰’的倨傲之色,只是他知道自己并无他法,只得由着这炼丹县令胡来了。
罢了罢了,且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是苦了这娃了,临了了还要受这罪。
此时的刘启再次昏睡过去,秦淮直接褪下刘启的葛布灰裤,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蛋。
接过杨潜递过来的东西,秦淮用小木棍蘸了猪油,对着直肠伸进去半指多深,随即将另一瓶的蒜精取出,浸入麻布,在刘郎中震惊近乎痴傻的目送中,塞入了刘启的屁股蛋。
这麻布乃植物纤维所做,吸水性极好,特别适合灌肠使用。
做完这一步,秦淮已经完成了他能做的所有努力。
将刘启的父母呼将进来:
“我已穷尽所有手段,你二人接下来,要用温水不断擦拭刘启的额头、腋下、肱股,帮他降温。”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口服,
用面皮包裹吞服,
直肠吸收,
秦淮把自己能想到的用药方法都试了。
就差外敷,不过陈启这也没有外伤,无法使用。
剩下的,只能是观察。
刘郎中陪着秦淮熬过了让他闻所未闻的治疗过程,出门后说道:
“陪你胡闹一番,刘封就此告辞。”
他实在是看不惯秦淮为了炼丹,竟然以人命做试验。
“你若真能靠着这种炼丹之物救人,我便除去这行医之名,跟你学这炼丹术。”
秦淮看着对自己治疗手段非常不屑的刘封,不知道他有什么胆子这样对待堂堂一个县令,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活到今天?
有医术便可以这么嚣张吗?
秦淮只当他是医者仁心,见惯了太多人被丹药所害,这才如此无礼,所以不准备跟他计较,笑了笑道:
“先别走,刚刚着急忙慌的,忘了问了,陈启这孩子先前咳的痰是什么颜色的?”
刘封有些愠怒,你连这都不知道就直接入药?
“浓黄痰,而且舌苔黄厚,痰涎壅塞,化热入里,致肺气贲郁。”
秦淮没有理会刘封,反而略微舒了一口气,虽然无法通过血常规精准判断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感染,但是秦淮曾经听说,一般细菌感染会伴有浓性分泌物。
至少从表象看,陈启这很可能就是细菌感染。
“你诊断这么准,咋就不直接治好他呢?”
秦淮对于倨傲的刘封也没客气,讽刺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刚刚要不是看他施展了一手放血疗法,再加上潜意识里需要医生陪伴的心理作祟,秦淮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
秦淮知道这样等着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既然坐不住,他索性来到了试制厅。
“秦县令,我们的蒜精真的能治好小启儿吗?”杨校之用力地捣着蒜,满是担忧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期盼。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就凭你这么努力地为他制药,总要有点用才对得起你呀。”秦淮安慰了一句。
杨校之捣蒜的力道更重了。
叮嘱了一番进度,秦淮又走出炼铁场,直奔砖场而来。
一长溜的空心砖已经烧制完成,秦淮一一望去,并没有发现存在明显缺损的砖,郁结的心思总算开解了一点:
“总算是有点成效了。”
“三正,李玖,你们做得非常不错。”
三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扒拉了下李玖的胳膊:
“你说,你说。”
李玖依旧是那般局促的样子:
“秦县令,您夸早了,这空心砖,还有问题。”
说罢,他便拿起一块径直丢到了地上,砖块应力破碎,虽然大体形状还保留着,但是边边角角已经不像样了。
随后他又拿起一块条形整砖丢在地上,并无任何明显的破损。
秦淮了然。
这空心砖虽然烧成型了,但是硬度不够,容易碎裂。
他这次加入矿渣、炭灰的改造可以说是有效果,但是并没有成功,还是不能大规模开烧。
“果然,没有任何创新的改造,依旧戴着时代的科技枷锁,难以成功。”
“古人的智慧并不低,要是加点矿渣就能成的事情,他们早试验出来了。”
不过他并不气馁,如何加强硬度,他本来就留有后手,只是苦于没有材料,难以施展。
“等此间事了,是时候去趟徐州了。”
“秦叔叔,小启儿怎么样了?”八娃看到秦淮,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问道。
秦淮看了看天色,距离他给刘启用药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到现在都没消息,应该是好消息。”
“不过应该也出结果了,走,我们一块去看看。”
等到秦淮赶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将要出门的陈东社,此时的陈东社虽依旧着急,但神色已不是上午的绝望无助,反而透出一股大病初愈的庆幸。
他看到秦淮赶到,直接跪倒在地:
“秦县令,我正要去寻您,小儿醒了,头也不烫了,已经能吃点东西了。”
走进屋内,陈母正在给陈启喂饭,一碗浓稠的大米粥。
此时的陈启脸色看起来比上午好了很多,虽然还在咳嗽,但是高温褪去,已经有了一些力气。
“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好好吃饭。”秦淮凑近了点,摸了摸陈启的头,叮嘱道。
“待会吃完饭,我们再吃一次药。”
“嗯。”
陈启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