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
大苍北地一带,出现了一位绝顶高手的传承,引起江湖中一片腥风血雨。
骆寒枝的父亲闻风而动,带领老管家也加入了争夺之中。骆和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至少他自认为如此。
所以从一开始,骆和就没想过争夺那名绝顶高手的核心传承,而是盯上了传承所附带的二三流武学。
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在这边荒小镇,一门三流武学或许弥足珍贵,但若放到整个江湖,这等武学虽不至于说大路货色,但也只能算是正常的交易商品。
可骆和还是死了。他判断对了局势,却依旧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在乱战中,被人一剑刺穿心脉,连凶手都找不到。
只留下这本让老管家提前带回家族的《伐血经》。
“老爷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带领家族重返主家。原本这本《伐血经》,是老爷准备交给主家,用来换取资格的筹码,却不曾想······”老管家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他心中,如今的边荒骆家,早已与主家貌合神离,就算老爷能够用《伐血经》回到主家,也未必就会得到重视。
但他只是一名家仆,哪怕与老爷相交数十年,老管家也最多只能提醒一句,最终的决定权,始终还是掌握在家主手上。
“嗯。”
骆寒枝翻着《伐血经》,随意应了一声。
显然他并没有什么重返主家的执念,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主家、支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宁**头,不作凤尾’的道理,骆寒枝还是明白的。
武学心法不是那种拿到秘籍就能顺利修炼的东西,否则‘师傅’这种职业,就没有必要存在了。不过还好,此时骆寒枝身边,刚好就有一位习武前辈。
“何叔,《伐血经》内提到的兵家武学为何意?是指军中武功吗?”骆寒枝本来并不在意这四个字,然而《伐血经》内对这四字提到的次数实在太多,实在让人不得不在意。
“大致如此。”
老管家如今也渐渐习惯了家主常识性问题的缺失,很平静的解释道:“武学传承已有数千年,最初,江湖上的武功只有门派之分,因各门各派创始人的理念不同,便衍生出各种不同种类的心法招式,但本质上还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离不开‘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框架。”
“直至先古时期,百家争鸣,各种不同的文化理念接连出现,间接导致武学也开始发生改变。”
“儒家创出以文入武,兵家出现气力合一,道家逍遥,佛门修心······”
待到老管家说完,骆寒枝的眉头已是逐渐蹙起,道:“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修炼《伐血经》,以后若是想要转修功法,便只能从兵家功法内挑选,其余派系的武功,都不可兼修,是吗?”
“这是自然,不过家主您完全可以放心,兵家武学虽然不如寻常江湖武学常见,但同样是非常兴盛的武学派系,若是将来家主您能将《伐血经》修炼到巅峰,必然可以找到后续修炼功法。”
老管家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从一开始,骆寒枝想要修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争勇斗狠,而是想从中找到治愈自己的可能。
当然,如果有可能,骆寒枝也想成为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
可如果连未来都没有,谈论再多梦想,也不过是梦幻泡影。
《伐血经》凝练的是杀伐之气,这种内力如果不配合专门的修行之法,就连人体最坚韧的奇经八脉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大脑里的细小经络。
若是骆寒枝敢用这样的内力在大脑中运行,估计一个周天都要不到,他就得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放下《伐血经》,骆寒枝道:“家族中,没有医家武学吗?”相比战斗力十足的兵家武学,这才是当下骆寒枝最需要的东西。
老管家面露难色,道:“家主,家族中的确没有收藏医家武学。而且,医家武学大多都是三流货色,这······”
“现在能够搜集到医家武学吗?”
“如果家主真的需要,老仆这就派人去办。”
医家武学在江湖上流传的数量不多,但真要搜集,也并没有太大难度,顶多就是稍微费点心思。
这主要是因为,大多医师虽然也修炼,但他们所修内力多为辅助行医之用,并不需要多么精湛深厚。且学医本就已经耗时耗力,每日又能抽出多少时间修炼?
所以这也导致,即便医家距今已经传承几千年,但武学方面的发展,基本可以说没有丝毫进步。所有的医家内功,基本品质都不会超过三流。
而一本三流武学,哪怕再稀少,自然也珍贵不到哪儿去。
······
骆家小镇坐落于大苍北地边荒。
此地与北方蛮人边境毗邻,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吓退九成想要移居之人。再加上边荒虽有千里平野,可土地却异常贫瘠,放眼望去,遍地荒草,根本无法提供让人生存的环境。
所以当初骆寒枝的爷爷,被主家名义上是分配到此地,实则就是被放弃的一脉。
整个骆家小镇依托骆家所构成,镇子里一共不过几百户人家,其中七成以上,都是骆家的佃户。
这些人大多都是原本就生活在边荒的零散户,过了吃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直到骆寒枝的爷爷在此地扎根后,他们才慢慢聚集过来。剩下的则是因为各种天灾、战乱、饥荒······等原因,意外逃难到此地。
刚开始听见老管家说这些的时候,骆寒枝只以为这座小镇虽然人口稀少,但至少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否则又怎么能吸引那些逃难的和附近土著在此扎根。
可当他亲眼见到眼前的一切时,骆寒枝就发现他错了。
因北地特有的毒辣太阳,下午的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有闯入鼻腔的尿骚气和不知何种动物排泄在地上的粪便。以及轻风扬过带起的漫地黄沙。
这里的人显然是用不起砖瓦的,街道上的建筑,大多都以石头和木板堆砌而成。破烂的木棚下,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衣不蔽体、肌黄骨瘦的佃户躲避烈日。小孩子的眼中充斥着茫然,大人的目光昏黄一片,几乎看不见任何光彩。
当骆寒枝到来之后,这些佃户仿佛才恍然惊醒,慌忙起身,面带几分畏惧的向他这名新任骆家家主行礼。
看着面前这群仿佛正在经历大饥荒的佃户,骆寒枝目光复杂。
这幅景象,对于曾经的骆寒枝来说,最多只是书中的一副图画。可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