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知王夫人挨着坐的东边便是贾政的位置,也不敢上前,又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黛玉便点头应了的上前坐了椅子上。
王夫人见状便是笑:“可是生分了,便上来坐炕,这数九寒天的,地上坐什么?”
黛玉有些犹豫,王夫人再三请她,黛玉这才是微微点头起身,却也是挨着炕边儿坐了她身旁。
王夫人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笑着问道:“这一路,可冷吧?”
黛玉急忙摇头:“总归是坐着轿子,并不显冷。”
王夫人又问:“可去了大太太房里了?”
黛玉又是摇头:“大舅妈只说舅舅害了急病,一时不好见人,叫我再见吧。”
王夫人耐人寻味的笑着点点头:“再见也好,如今你在家里,总归是不离这一家子,总有时候。”
黛玉点头称是,王夫人这才是笑着道:“你舅舅今日也是有正事忙着,方才也算是匆匆见了,未与你说得上话。”
黛玉只当贾政是忙着招待白玉堂,便是急忙道:“因我之故,累的舅舅忙碌,日后闲暇时,外甥再来道罪。”
王夫人摆手笑着:“说什么罪不罪的,本见你能回来也是好的……只你舅舅知你来了,也有一句嘱托。”
黛玉急要起身垂耳恭听,王夫人忙拉了她落座:“忒的多礼,家里原不必这样的。”
黛玉这才是落座,王夫人执着她手笑道:“你舅舅只吩咐说,让你尽可放心,你三个姊妹都是极好的,以后只管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玩笑,都有尽让的,倒叫你不必认了生。”
黛玉点头称是,王夫人却是叹息:“你姐妹们倒是都好,只是方才你也见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里这个混世魔王,真真是我的孽根祸胎了!”
黛玉知王夫人说的是宝玉,便强笑着反倒是轻声安慰王夫人:“我在家时也常听母亲提起过家里有位衔宝而诞的哥哥,如今见了并不觉顽劣,宝二哥,也看着是好的。”
王夫人连连摆手:“你只记得往后休要理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闻言心下酸涩,却也只是点头称是:“舅母说的是,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闻言便是笑:“你不知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
“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的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
“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
“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方才便见识了“疯疯癫癫”这一番,如今倒也不当王夫人与她玩笑,心下酸涩虽稍好了些,却也还是难过,颇有种寄人篱下,反倒叫人家家长说别招惹欺负自家孩子的感觉。
王夫人似乎也感觉出来了,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没滋没味儿的客套话。
这般半日,前面方才是来了小丫头来传,说是贾母那边儿传饭了,王夫人这才是带着黛玉一并的回了荣庆堂。
且说那边厢白玉堂离了荣国府,提前找到了龙门镖局在京城的分舵,此时正好佟大业也方从贾家回来,正要进门,便见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的白玉堂,不免一惊,随后却是笑着上前拱手:“白五侠,别来无恙啊!”
白玉堂转头看向佟大业,也是拱了拱手:“佟镖头,别来无恙。”
佟大业笑着看向白玉堂:“白五侠这是……有事儿?”
白玉堂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拱手道:“确实有事相托,那一日在破庙之中匆匆一面,尚未及相谈,不知可否赏脸?”
佟大业十分豪爽的哈哈大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额平生最好交友,既然白五侠看得起额,没说的,白五侠,这边请!”
白玉堂也是拱手:“请!”
两人就近找了个酒楼,白玉堂命小二带着两人上了二楼靠窗的座位坐好,又点了些酒菜,两人边聊边吃。
佟大业乐乐呵呵的夹起一大块肘子肉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的同时还不忘给白玉堂伸出大拇指示意:“白公子,吃,吃!”
白玉堂强笑着点了点头,举起筷子却还是什么也没吃,佟大业见状心下一笑,自顾自的大吃大喝,随后端起酒杯来一抹嘴:“这顿饭啊,怕也不是那么好进肚的……”
说着便是抬头笑着看向白玉堂:“白少侠,你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白玉堂见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思忖了一下对佟大业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实则是有一事相询,还请总镖头能够如实回答。”
佟大业看着白玉堂点点头:“若是能说,佟某自是直言不讳。”
白玉堂这方才是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表明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不知总镖头可知那黑衣人究竟是谁,背后又究竟是什么势力,事关在下性命,还望总镖头能够直言相告!”
佟大业闻言则是缓缓点头,随后严肃的看着白玉堂:“实不相瞒,在下也并不知道……”
白玉堂刚要开口说话,佟大业便是伸出手制止了白玉堂继续道:“且莫说额不知道,额就是知道,额也不敢告诉白五侠。”
白玉堂一怔,佟大业叹息一声:“实不相瞒,在下知道也都是些皮毛,额只知道,额是替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办一件要命的大事,这件事能捅到上面……”
佟大业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天上:“捅上天!”
白玉堂一怔,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而佟大业则是摊手:“这件事,若是额果然知道,额也不敢跟你说,因为你杀了额,也不过就是死了额一个罢了,而这件事若是泄露了出去,额们龙门镖局,那可就是鸡犬不留啊!”
白玉堂沉默不语,而佟大业则是对白玉堂拱手:“个中缘由,还望白五侠体谅。”
说着佟大业便是坦然的坐在那里,显然是任由白玉堂发落了。
而白玉堂在沉思许久之后,也只能是脸色极其难看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原是命中定数,夫复如何!”
说着白玉堂便是有些颓然的一仰脖灌了一口酒,起身就要离去,佟大业这个时候反倒是叫住了白玉堂:“虽然额不能告诉白五侠到底是什么事,背后又是什么人,不过白五侠若是说只是中毒这件事,额或许能有些帮到白五侠的地方。”
白玉堂一怔,随后便是重新坐下拱手道:“还请赐教。”
佟大业笑着摆摆手:“算不上赐教,就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算是见多识广了一些。”
说着佟大业摸了摸钢针一样的花白虬髯思索了一下道:“这若要解毒,第一个肯定是先考虑大夫,这离得近的,太医院白五侠若是想试试不妨去找他们看看,毕竟是给天家看病的,未必不能看出什么。”
白玉堂缓缓点头,心里也渐渐清晰了不少,双眼不由得一亮,没错啊!太医那可是几乎整个国家医疗水平最高的那批人了!
自己受武侠小说影响居然忘了这么一岔子,小说里这些人纯跑龙套的,谁知道现实中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呢?
想着白玉堂心中升起了几分希望,然而很快佟大业便是给他泼了盆冷水:“只是只怕太医院这帮人都是住在宫中更兼行踪隐秘,一时间白五侠若是想要找他们,只怕要费些功夫。”
白玉堂也是心中一沉,说的正是,这些太医身负皇家性命,等闲只怕是背后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找这些人,只怕会打草惊蛇……
看到白玉堂的表情,佟大业便是识趣的说出第二个方案:“这其次嘛,官家的找不着,自然只好从江湖上找。”
佟大业说着便是看了看四周之后俯身对白玉堂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杀人名医平一指,如今正在昆明,若是白五侠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的话,或可前往昆明寻其帮助。”
白玉堂闻言一怔,之后甚至惊的差点儿站起身来:“谁?平,平一指?!”
白玉堂大惊失色,连带着这番表现将佟大业也吓了一跳,两人看了看四周之后,白玉堂方才急忙落座,白玉堂轻声道:“可是那个什么杀一人医一人诊脉只用一根手指的平一指吗?”
佟大业上前轻声道:“白五侠也知道平大夫?”
白玉堂微微有些凌乱,难道不是红楼,不是三侠五义,是笑傲江湖???
“白五侠若实在无处可去,或可前往昆明寻找这位名医试一试。”
佟大业劝着,而白玉堂则是苦笑了两声,若是杀个恶人,他还使的,可若是叫他杀个平白无辜之人,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