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的雨裹着铁锈味砸在脸上,陆沉踩着尸骸堆积的山脊向上攀爬时,发现每一具骸骨都生着他的眉眼。血色闪电劈开天幕的刹那,他看见三千年前的暴雨中,红伞女子抱着冰封婴孩跪在青铜门前——那婴孩的啼哭竟与此刻的雨声完全重合。
“这三千年雨,原是你的眼泪。“
苍老婴孩的嗓音从尸山顶端传来,她蜷缩在红伞残破的骨架下,伞面只剩三片曼陀罗花瓣。陆沉踏碎某具尸骸的头骨时,突然听见自己第八世的哀嚎——那具骸骨手中攥着的,正是苏晚晴的冰蝶残翅。
红伞女子弹指震落伞骨上的铜钱璎珞,九枚铜钱化作九道血色闪电。陆沉以星图烙印硬接雷霆,却发现闪电中裹挟的是自己轮回的记忆碎片——第五次重生时喂给野狗的馒头,第七世为避天劫挖穿的地脉,第二世道侣自刎前塞进他掌心的红豆。
“哭吧,你本该是这场雨。“
苍老婴孩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插入陆沉肩胛。剧痛中,三千年的暴雨倒灌入伤口,陆沉看见初代宿主将青铜门钥匙刺入亲子心口的画面。那婴孩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混着星砂的靛青,溅在红伞上凝成最初的曼陀罗纹。
九尾妖狐的嘶吼穿透雨幕,她的狐尾缠住尸山上的苏晚晴。冰魄女子雪发尽褪,露出额间与青铜门同源的“忘“字烙印。当她的剑气劈向红伞时,陆沉紫府中的茶盏突然盛满雨水——每滴雨都映着某个宿主被系统吞噬的瞬间。
“杀!“
苍老婴孩尖叫着捏碎伞骨,九道血色闪电凝成剑阵。陆沉却在剑锋及体的刹那,嗅到雨水中熟悉的曼陀罗香——与第二世道侣闺阁熏香别无二致。他忽然抓住苏晚晴腕间红线,借剑气割破自己心口,将星砂混着魂血泼向尸山顶端。
星血触及红伞的瞬间,三千年暴雨突然静止。悬浮的雨滴里浮现青铜门铸造场景:初代宿主剜出亲子七情炼成系统核心,又将痛失所爱的记忆抽成曼陀罗花瓣。那婴孩被剥离的“哭“声化作雨,“杀“念凝成剑,“忘“字刻成碑,“我“魂铸为门。
“原来我们都是‘我’...“
陆沉咳出靛青血沫,看着苍老婴孩在雨中融化。红伞彻底碎裂时,九尾妖狐突然抱住苏晚晴坠入尸山,两人的身影在血色闪电中交融——冰蝶残翅重组成狐耳,雪发染作赤红,额间“忘“字烙印崩裂处,钻出枚青铜钥匙的尖角。
尸山开始崩塌,陆沉抓住飞溅的伞骨残片。骨片割破掌心时,他听见初代宿主最后的叹息:“永生是最毒的诅咒,连痛都要重复三千遍...“话音未落,整座青铜门内的世界开始坍缩,记忆碎片如暴雨倒流,将他冲回现世的寒潭。
潭水沸腾如血,陆沉爬上岸时,怀中抱着半截生锈的伞骨。苏晚晴的冰棺悬浮在潭心,棺盖上赫然刻着“杀我证道“四字。当他以伞骨触碰冰棺时,九尾妖狐的虚影从棺中坐起,狐尾缠着的却是红伞女子残破的魂魄。
“三千年雨尽,该醒了。“
九尾妖狐的利爪穿透陆沉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团缠绕情丝的星砂。星砂坠入寒潭的刹那,青铜门本体在潭底显现,门扉上所有“苟“字烙印同时泣血,凝成个巨大的“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