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气息,为了缓解尴尬,无目主动开口问道:“知道对方是谁吗?”
谢逍摇了摇头,幕后的黑手真不好猜,不过也不用去猜。
“不管是谁,掌握西川军政大权的罗士诚总得接下这锅,希望只是一小部分人,若罗士诚也做出了选择,那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地方,他向来只听我父皇的。”
无目插了一句:“会不会是你父皇?”
这是谢逍不愿也不敢想象的,而且这么明显易见的事情,父皇会这么愚蠢?
“这事,嫁祸或扰乱视线,引起我们父子、兄弟间的猜忌,这两种可能性更多。而相较于找出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更关心的是,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武德司毕竟不是我的人。”
无目叹道:“身为皇室子弟,真累。”
“活着,除了那些混吃等死的权贵富室子弟相对轻松些,没有谁是容易的。”
无目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沉默了下来。
谢逍也需要时间想一些问题,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燃烧枯枝偶尔的噼啪声,外面的山风如啸,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兽虫鸣。
无目突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谢逍愕然问道:“怎么了?”
无目缓缓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一棵古松之巅,一个高大的灰袍身影单足立在一根树枝上,任凭山风甚烈,他的身影却是纹丝不动,就连那件宽大的袍子也没有受到风的影响,有如静止一般。
无目信步而来,于虚空中宛如登台阶一样,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人身前。
她的每一步都保持着同样的节奏与距离,却走得意态从容、飘然若仙。
山风劲吹,白衣长裙向后飞舞,显露出她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那人的眼神漠然而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为什么要救他?”
那人没有开口,无目却明白了他的质问。
无目笑了笑。
现在这样不好吗?虽然暴露了我们在西川苦心经营的部分力量,却使得老狗父子、儿子之间心生猜忌,又把罗士诚拉下了水,大泓的皇室、军队都将会因此事而产生裂痕,正好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实施我们的计划。至于明王,我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那人冷啍一声,说道:“希望你分得清轻重,江南迟迟未见动作,我需要亲自过去一趟,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
无目神情未冷,淡淡的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事,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事。”
那人不再说话,大袖一甩,人已现身于数里之外。
自始至终,二人都是以念识交流,未曾发作一丝声音。
回到山洞,在原地坐下,无目将头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灰寂的眼睛对着顶上倒悬如剑的细长山石,轻轻说了句“谁也没有把握,所以走了”后,便继续沉默。
谢逍嗯了一声,并未追问什么。
一夜无话。
谢逍醒来时,才发现无目不见了,她昨夜坐的地方用烧过的木枝写了行字:我去等你的人。
谢逍安下心来,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无目返回洞中,叫醒了他。
洞口外,天地玄黄四字卫与二三十名武德司官员、几名西川军将领及其亲卫在等候着。
谢逍想了想,向着洞外大声问道:“西军来的是哪一位?”
门外一个雄浑的声音小心答道:“仙武关令,西川军指挥罗昭见过殿下。”
“进来吧。”
一个身材健硕、眉毛浓烈的西川军将领大步走进山洞,走到谢逍身前三尺处站定,右手捶于左胸,半低着头道:“都总管飞鸽传书末将,西川军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谢逍似笑非笑,露出微嘲之色道:“满意的交待?西川军真的给得起?这件事,罗都总管还是先想好怎么给圣上一个交待吧,只要圣上那一关过了,本王这里便无需什么交待。”
罗昭很诚恳的道谢、表示歉意。
谢逍曜脸色平静,说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就行,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吧。”
罗昭答道:“殿下的下属想得很周到,马车就在官道上等候。听闻殿下需要路过仙武关,末将正好一路护送。”
谢逍拒绝道:“不必了,罗将军在仙武关等本王便好,路上有武德司的人护送足够了。”
罗昭不再坚持,因着这事,双方在一起也难免尴尬,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那末将在仙武关恭候殿下大驾,末将先行告退。”
出了山洞,罗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明王的冷静与反应大大出乎了西川军的预想,本以为会迎来明王雷霆暴风一般的怒火,万万没想到,居然就这样轻松过关了。
罗昭看了眼武德司的人,捶了捶胸口,以军礼辞行。
离开山洞不远,罗昭回头看了看,忧心冲冲的对左右说道:“先派人从野战弩追查起,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西川军怕是有大麻烦。”
明王在西疆遇刺,而且牵涉到西川军这支皇帝嫡系兵马,很难不令人生出许多想法来。
皇帝虽然东巡未归,但此事明显已经触碰到了帝王的底线,绝非找几个替罪羊就可以敷衍过去的。
子女与军队,无论是什么样的皇帝,从内心来说,都是底线,无论是谁想染指,都是难以容忍的。
这件事情,就看皇帝怎么拿捏了,最后会不会累及都总管罗士诚,又会有多少人会因此丢官弃职赔了脑袋,谁也说不准。
谢逍看向无目,笑道:“要不要牵你的手走?”
“不用了,我跟得上。”
无目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谢逍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