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中土。
县雍山以北二百里处。
狐岐山,寒冰洞。
这座从坚硬厚重的岩石掏出的山腹中,有一间充斥着冰晶寒气的宽大石室,二十多丈高的山洞顶部开有数个小孔,正午阳光正好透过小孔洒落在这间大厅中心的花园上。
园中奇花朵朵,千姿百态,缤纷多彩,繁香扑鼻。
除了小孔的光源,洞顶还镶嵌了许多的发光宝珠,阳光和珠光交相辉映,在数不清的冰晶棱面上折射出氤氲朦胧的七彩毫光。
整间宽广的石室被虹光渲染,宛如梦幻仙境,美不胜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
一位妙龄少女斜倚在美人榻上,青丝如瀑、五官秀美,一双明亮双瞳灵动如神,指间缠绕一朵白色小花,水绿色的轻纱裙裾从塌边垂落,莹润白皙的小腿和雪足从萝裙出伸出,姿态随意地搭在塌边。
纤纤素手紧紧抓着一卷诗集,娥眉微蹙,口中怔怔念着这句诗,一脸沉湎之色,竟是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趾上的一丝凉意和足心处传来的手掌握持的温暖让她摆脱游离的思绪,回到现实。
绿衫少女鳖了一眼跪坐在塌边的少年,少年稚嫩的脸庞上一脸专注,正握着她的左脚,小心翼翼地用狼毫小笔沾着鲜艳的染料在涂抹她的趾甲,那染料朱红如血,涂在趾甲上煞是好看,在白嫩肌肤映衬下好似雪地里的一株火珊瑚。
少女嘴角微翘,微笑中带着一丝温馨的怜爱,与捉弄的狡黠。
裙摆滑落,露出大片粉白,她抬起修长匀称的美腿,嫩如藕尖的脚趾轻点了下少年的额头。
“你这个小滑头!这诗集上的每一首诗词都是那么缠绵悱恻,动人心弦;明明年纪这么小,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里哪来的这么多百转情思?”少女的嗓音如幽谷黄莺,清脆悦耳又婉转如水,即使是以魔宗少主和师姐的身份发出的诘问,都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压迫与威严。
“小丁鹏,你这些诗词歌赋都是从哪抄来的?再不从实招来,姐姐我可要请幽姨出马给你吃点苦头了!哼,你入门半年多竟然连九幽玄冥经的第一层都没修成,依照门规,可是要被筛出新晋弟子之列,贬作外门杂役,到时候......”
少女眉眼含笑,一脸玩味之色:“到时候,你呀,要么下井挖矿,要么上山采药劈柴,要么给同门做饭洗衣,啧,好可怜呀,那苦日子有你受的呢~”
那个被唤作丁鹏的少年听到要被贬作杂役,却丝毫不见惶恐慌乱。
他的脸庞虽还稚嫩,可五官已长的俊朗神秀,眉宇间还有种不羁于物的洒脱超然,双眼炯炯有神,明澈湛然又渊深如海,似带有几分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坚毅。
丁鹏有些无奈地望着师姐,心忖不愧是你呀,碧瑶,既有古灵精怪的任性洒脱,又有几分魔宗少主的刁蛮骄纵,可我早知你是个至情至性、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了,不要再当什么意难平了,可爱师姐,这一次就让我来呵护你吧....
思绪如电飞转,丁鹏手里却不老实地挠了挠师姐粉嫩的足心,惹得碧瑶“咯咯”直笑。低头躲开羞恼师姐掷来的一枚灵果,丁鹏立马朝站在碧瑶身旁的柳青柳红使了个眼色。
柳青、柳红两位贴身婢女年纪尚幼,虽早已习惯了小姐和丁鹏的玩闹,但场间的暧昧气氛和迤逦风光仍然让她俩面颊绯红,急急忙忙从一旁食盒中取过数道托盘,呈到小姐塌前小桌。
丁鹏微微一笑,开口道:“这是小弟亲自为师姐做的几道甜品小食,有奶油泡芙、蛋奶布丁、杏仁奶糕、烤乳扇还有酸奶水果捞,很好吃的,师姐不妨尝一尝?”
“哦?今天这么多花样?要是比前天的杨枝甘露和老婆饼还好吃,本师姐就暂且放你一马,要是不好吃的话....呵呵...”碧瑶嘴里哼哼唧唧的,手上却动作迅捷得捻起一颗泡芙塞入嘴中一口咬下。
“唔....嗯!”碧瑶双眼一亮!
泡芙酥脆外壳包裹着香甜软滑的奶油,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充斥口腔,口感丰富令人惊喜又陶醉,碧瑶再也顾不上和丁鹏掰扯,这个尝一口,那个蒯一勺,吃的眉飞色舞、不亦乐乎。
“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养叼女人的胃。”前人诚不欺我!
“哈哈哈~”丁鹏笑道:“师姐要是真的舍得把小弟贬作杂役,那还有很多甜品可就再也吃不到了呢。”
随后他神色一正,真诚地说道:“师姐也知我自幼父母双亡,原先不过是红叶镇大户人家的契奴小书童,若不是承蒙鬼先生慧眼将我带入宗门,恐怕我还滞留在世间迷途,明王圣母在上,小弟的这些诗词歌赋、奇思妙想俱是从梦中得来,千真万确,我在得传九幽玄冥经入门篇时早已发下心魔大誓,绝不敢欺瞒宗门和师姐半分。”
碧瑶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动作瞬间一顿,眼光一黯,急忙吞下咀嚼的小食,从塌上撑起娇躯,玉足踏在兽毛皮毯,水绿轻纱中伸出一双柔夷抓住丁鹏的制式法袍,将他拉到塌前一同坐下。
再也没有刚才的嬉笑捉弄的表情,碧瑶握着丁鹏的手一脸歉意的道:“好弟弟,是我不对,师姐的玩笑有些过了,害得你想起了父母,你如此才华横溢,聪明伶俐,师姐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欢欣快意,怜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会贬你做杂役呢?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感受着手外被攥的紧紧的青葱玉指,和少女一脸歉然的如兰吐息,丁鹏微笑回道:“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父母,没有相关的记忆,也就没了许多牵挂,自我拜入鬼王宗,师姐就待我如亲人一般,给予我从未有过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敬爱师姐、感激师姐都来不及呢,怎会放在心上?”
碧瑶听后展颜一笑,如红莲绽放,明艳不可方物,纵然历经几世前尘,丁鹏依然被此女的绝美笑容引的心神摇曳,不由自己地沉迷其中。
好不容易平复心神,丁鹏见碧瑶嘴唇翕动正要说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摊开,话锋一转地介绍道:“师姐,这是我刚完成的一副您老人家的画像,点评点评?”
“你个小滑头,你才老人家呢,什么画能有你师姐我.....”碧瑶轻掐了下丁鹏的手背,话未说完就被徐徐展开的画中人像吸引住了目光。
这幅画竟然展现出极其丰富的层次细节,光影的强弱、发丝的繁密、眼眸中的光泽、织物的质感....
画中女子鬓发堆云、眉如柳叶、眸如秋水、琼鼻樱唇、玉骨冰肌,一件挂脖开肩的碧色贴身衣物包裹住玲珑身段,祼露出圆润的双肩和手臂,及膝下摆更是大胆之极的开叉到了腿根,女子同样斜躺在榻上,慵懒地舒展肢体,春光若隐若现摄人心魄、含情脉脉地望向画外....
“....美呀!”碧瑶终于将话说完,虽然知道画中的是她自己,可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发型、衣物、鞋袜和放浪姿态,她不禁面色一红,拧起丁鹏的耳朵就质问到:“好你个小色胚子!我问你,这画的什么?我什么时候穿过这么羞人的衣服?这腿上透肉的黑纱是什么?还有,那是什么鞋子?怎么有一根细细的鞋跟.....”
“哎呀~~~疼疼疼~~师姐好师姐,您先放手嘛!那叫旗袍、黑丝和高跟鞋,都是小弟我臆想的,都是梦中学来的,我只是觉得师姐要是穿上这些肯定会更美才会....哎呀....“丁鹏被揪的龇牙咧嘴,连忙告饶。
“旗袍.....黑丝....高跟鞋...”碧瑶心中念着这些新奇名词,嘴里却不依不饶道:“你今天敢用臆想的衣服编排你师姐我,难保下一次不会画出更出格的东西,说不定你屋里现在正藏着几幅吧?好,好,好,看来本小姐有日子没教训你了,你皮痒了是吧?”
丁鹏见师姐右手指间白色花瓣正片片脱离、纷飞而出,自己的脑子正变的昏昏沉沉,几欲倒头便睡,
“伤心小花!”
登时大惊失色,浑身如波浪般起伏抖动,耳朵从师姐左手间迅速挣脱,整个人如同鬼影般窜出数步,再接连数次闪动,带起一阵风啸,留下几道残影,就从这石室大厅中消失不见。
“哼,臭小子,哪里跑!”碧瑶撅着小嘴一跺脚,周身百花萦绕,就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原地只留柳青柳红两位婢女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哈哈哈哈....好一个诡影迷踪步..”寒冰洞最远的一处侧门阴影处,站着一位倒背双手的中年儒士,和黑纱遮面的女子。
中年儒士的笑声爽朗狂放,但这巨大的声浪还未传出就被一圈黑色光罩拘束在身前一丈,幽光一闪便消弭无声;大厅中的两位婢女竟无丝毫察觉。
黑纱女子美目含笑,轻声说道:“宗主这几个月的笑声可比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鬼王微微点头,感慨道:“看到瑶儿能如此活泼开朗,我就放心了,她很久没有这么快乐无忧了,唉......都怪我当初不该如此对她,是我的错。”
“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丁鹏,鬼先生说的没错,这个小子果然不凡,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每每生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连鬼先生和我都惊叹不已...”
“他结合世俗武夫的轻功身法和九幽玄冥经御使阴气的法门,所创出的诡影迷踪步,足够让宗内功法还在四层以下,无法驱物腾空的低阶弟子更加的灵动迅捷,配合他与鬼先生造出的三才战阵和冥火雷,已经让我鬼王宗的低阶弟子战力足足提升了三成之多!”
“我圣教正值重新崛起的关口,如此人才,简直是明王圣母为我圣教送来的大礼,可惜.....”
黑纱女子摇头接口道:“可惜他资质平平,对修炼之途不感兴趣,如此疲懒,导致真法进境缓慢,半年多时间,竟连最容易修成的功法第一层都突破不了。”
鬼王少见地揉了揉眉心,思索再三,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长的粉色长鞭递给黑纱女子,“既然他选择拜在幽姬你的门下,你就把这个职责担起来,宝库里的丹药灵物任你取用,就是强行用圣药堆也把他的修为给我堆起来!”
幽姬接过粉色绳鞭,好奇问道:“这是....”
鬼王哈哈一笑:“这是我从一位合欢派长老那得来的**鞭,功效诡奇,他要是敢再这么懒散,你就拿这鞭子狠狠地抽他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