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幽静的雅室之内,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悄然落子。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身着袈裟的和善僧人,他双手合十说道:“许公子棋艺精湛,是贫僧输了!”
男人笑容和煦,说:“法庆和尚,客气了!”
和尚并不是一种轻蔑的叫法,相反在大殷如果喊一个僧人和尚。
这是敬仰他佛法高深,德行有加。
僧人面容苦楚,看起来就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好像是众生皆苦,时常怀有悲悯。
不过他的袈裟同寻常的僧侣不同,却是一身黑色袈裟。
同样眉毛处有一断层,这断眉一般都会使人看起来面相凶狠一些。
可是在他的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此刻一位白衣儒士,恭敬的侯在门外。
待棋局结束后方才入内,先是看向僧人恭敬道:“师傅!”
然后方才看向了面前的男子,说道:“公子,阳山已经被宁州军尽数覆灭了!”
男子一点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是手中捻动棋子。
然后自顾自的拿起了对面棋龛中的黑子,落在白子中去。
笑容温和说:“法庆和尚,你看,棋局现在又活了。”
法庆和尚微微躬身,说:“许公子妙手!”
“无伤大雅,既然已经是弃子了,那么如今也恰好借着宁州军的手金蝉脱壳。”
“告诉你手底下的人,大肆宣扬下宁州军剿灭阳山贼寇的消息!”
男人显然对于阳山上的人,早就存了丢弃的心思。
白衣秀士继续开口道:“汝南王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如今这次折损严重,想必也让他相信了我们阳山之上的人,已经尽数被剿灭了吧!”
有时候送死也是一门学问,如果死的太过轻易的话,那么也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相反本部人马折损严重,适时的扔出去一些弃子,能够让对手以为这就是所有的暗子了。
顾沉算是棋局中的那个意外了,不过却也是恰巧正中下怀。
赤羽部的一个营,白羽部一个营,加上四方部两个营尽数全军覆没。
加上阳山之上出现了大量的甲胄,还有强弩,若非到了拼命的时候,会底牌尽出吗?
阳山劫掠曲家进献给王府的贡品,看起来是一个无意之举。
却是一环套一环的算计,原本他还有一步棋,如今却是省去了力气。
此刻白衣秀士继续开口道:“此次坏了公子筹划的是一个四方部的一名营正,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引动兵家的武道狼烟,是否需要?”
他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可是却被男人阻止。
只见刚刚还温文儒雅的男人,此刻缓缓站起霸气尽显。
说:“我是那命里的紫薇星,这定然是上天赐给我的良将佐臣。”
“这样的人,如同锥处囊中,终会显露头角的,到那时候必定认清天命所归!”
此刻的法庆和尚,说:“恭贺许公子距离大道,又近了一步!”
……
此刻在四方部的骑兵营营前,一位穿着官袍的宁州官员前来宣读旨意。
说:“王爷口谕,四方部营正顾沉剿匪有功,败军之际力挽狂澜,不至于使宁州军颜面尽失,特此拔擢宁州司法参军一职。”
“领命!”
顾沉抱拳行军礼道:“属下身着甲胄不便行全礼,还请上官见谅!”
这前来的官员乃是王府的属官,立刻笑的满脸褶子都出来了。
在这宁州朝廷的旨意可能并不是特别管用,但是王爷的话必须得听。
他是王府的属官,当然认识顾沉。
这位被废的前世子,可不论是不是前世子,但是如今世子之位未立。
只要这位身体里流淌着王爷的血脉,他就有继承王位的可能。
而且这道口谕乃是王爷亲自说的,以往这种事情,交给手下的王府属官就可以了。
这司法参军一职,虽然在这大殷不过是一个地方七品。
但是自从历经了夺权之变后,早就不同以往了。
各地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如许乙这样的大族后起之秀,一个七品的司法参军一职。
会以此为骄傲,可见其含金量了。
在宁州除去宁州刺史一职乃是由朝廷钦点,除此之外以下所有职务都是由王府任命。
朝廷也不得干预地方的军政要务,基本就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宁州刺史虽然作为一州之长,总领军政要务。
可是军权宁州军基本就是汝南王的私兵,还有地方大族的部曲。
政权一应大小事务,都是由底下官员自行裁决。
而若是无法裁定,那便上保汝南王府,会有王府属官批改,然后交由王爷最终裁定。
这位穿着官袍的男子,还笑着将顾沉的手扶起。
贴近之时还温声笑着说:“公子此次甚得王爷心喜,王爷的车驾就在军营之外,还请公子随我一起。”
顾沉点头,四方军的人对着顾沉都是在小声窃窃私语,却唯独不敢指指点点。
任谁都知道,这位前途一片光明。
顾沉在走出军营后,两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拉着墨玉色的马车,在扶手处是精致的凶兽木雕。
马车的帷帘并没有打开,可是却可以看的到里面有一道伟岸身影。
只听见里面传来严肃的声音:“你的表现不错,看得出来有所改变!”
顾沉立刻躬身行礼道:“孩儿以前太过愚笨,劳烦父王挂心了!”
“你故意看着许乙身死,倒是好心机好手段!”
顾沉没有说话却是抱拳低着头,这些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能够瞒过所有人。
知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说给外人听是许乙派出的传令兵被阳山贼寇所杀,可是最后幸存下来的只有你一营的人马。
说是巧合,外人会相信吗?
“倒是在城中传出一些闲言碎语!”
顾沉拱手说:“许家那边若是讨要说法,孩儿愿一人承担,绝不可因此让父王与许家生出嫌隙!”
里面帷幕之后,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道:“莫要说只是死了一个族人,就算是族长身死,他许家也不敢到我面前讨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