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秦王!魏王!”
城门处,陈政德在李承乾抵近后,连忙带着晋阳的各级官员走出前出几步参见。
李承乾看着面前站着的稀稀拉拉数十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当初他做太子的时候,没到一地方,迎接他的无不是乌泱泱大一片。
纵使是在咸阳,那些人也是用最高的规格迎接他。
可现在……
李恪站在后面,看出了老大的神色变化,他走出去,说道:“大哥,是我让他们简单点的。”
“对,迎来送往的,虚情假意有什么意思,指不定下面的百官在迎接咱们的时候,心中画着圈圈诅咒咱们架子大呢,还不如简简单单的,要说直接就不迎接最好。”李泰心中乐了,立即大声附和道。
他可是知道,老大当惯了太子。
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现在肯定不习惯心中不舒服。
他跟着皇兄李恪去过河西,去过岭南、江南,最是清楚不过皇兄李恪最反感这种迎来送往了。
可老大未必知道啊。
老大暗生闷气之下,开口求帮忙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嗨嗨,老大,这回你就跟着我们去塞北吃屁吧!
李泰瞧着老大的面色心中不无得意。
陈政德等人则是在李泰得意忘形的时候,真的在心中画着圈圈诅咒李泰。
李泰那句话刺激李承乾的话,让他们坐立不安。
“请秦王、魏王赎罪!”陈政德连忙请罪。
李承乾勉强笑着说道:“陈刺史不必紧张,皇弟这样安排挺好的,孤很喜欢。”
“大哥,我已经在郡守府中为大哥准备好了接风宴,请!”
李承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皇弟也上马,我们一去入城。”
入城期间,李治与李愔吊在后面,李治指了指李泰:“皇兄肚子里的坏水就差喷出来了。”
李愔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用膳之后。
李承乾前往一墙之隔的刺史府下榻。
“秦王,今日城门外的一幕,会不会是吴王故意所为,就是想要给王爷您一个下马威?”裴居道猜测到。
他们并不了解李恪的一些习惯。
韦思谦看着李承乾面色渐变冷硬,瞥了眼裴居道,开口说道:“王爷,现在无论吴王是有意,还是他真的喜欢这种简单,我们都不应该表现出不痛快。”
“如果温宰辅说的不差,到了塞北之后,或许我们真的还要有求于吴王。”
在他看来,其实最好是在用餐之后,就与吴王李恪谈这个事情的。
不见魏王脸皮极厚,安排在刺史府下榻,都赖在郡守府不走吗。
无非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承乾背负着手,并没有应答二人的话,一直面色沉沉走到书房门口,才停下脚步:“你们去吧陈政德叫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是!”裴居道应了一声离开。
不久后,陈政道进了李承乾的书房。
简单的礼节完毕后。
李承乾开门见山询问道:“陈刺史,塞北的蓄力情况,你作为并州刺史知道多少?”
陈政德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糊弄李承乾。
他是江南士族出身。
虽然江南士族与并州系是盟友,可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得罪李承乾。
陈政德拱手道:“殿下,这个事情臣的确知道,朝廷与塞北签署了蓄力繁殖契约之后,双方交接就是有并州刺史府来执行的。”
“今年是塞北养殖驴骡的第二个年头,按理说,今年的蓄力足够满足朝廷普及蓄力的需求份额了。”
“不过因为整理逃籍开始之后,各地闻风而动,草原上驴骡等牲畜现如今恐怕并不多了。”
“现在草原的各部首领,竟然把驴骡当成一种礼品,既能买个不错的价格,还需要有人感激他们。”
陈政德说的都不由有些好笑。
李承乾却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感到事情的确有些棘手。
于此同时。
李恪书房中。
“皇兄,这次我要一万头驴骡!”李泰伸出一根像极了胡萝卜的手指,摆了摆,爬在李恪桌案上,谄笑着拍马道:“皇兄,我知道,你一定有能力帮我办成的。”
坐在一边的李治和李愔表情各不相同。
李治翻了翻白眼,伸手把脸捂住。
李愔嫌弃的看了眼李泰,他都不敢在自己亲哥哥面前这么不要脸要好处的。
李恪放下手中的书,冷冷瞥了眼李泰:“你要这么多的驴骡做什么?你的工程就算需要蓄力,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怎么,想要转一手,买个高价钱?你把百姓当草一样割了?”李恪的声音渐渐冷硬。
“皇兄我……我李泰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嘛!”李泰激动的面红耳赤辩解道:“我就是看大哥臭不要脸不爽,到时候我握着大批的驴骡,我让他来求我!”
李恪被逗乐了,没好气道:“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就启程去塞北。”
……
数日后。
李恪一行人抵达顺州。
而早一步收到消息的顺州都督突利则带着塞北诸部首领早早迎接等候。
“突利可汗,吴王这一次好不容易来我们塞北,说什么也要让吴王再给我们指点一点赚钱的路子。”
“是啊可汗,这种好机会可不多。”
“瞧瞧吴王让我们养殖驴骡,现在就连关陇系都得求着我们,拿钱买我们的牲畜,还得承我们的情。”
……
突利听的不由感到头疼。
他沉声提醒:“这一次吴王到塞北,你们诸位尽可能不要太热情了,别忘了这一次还有前太子,现在的秦王要一同来。”
“他不是已经不是太子了吗?”
“可汗,一个废太子,值得这么重视吗?”
……
“那不叫废太子,只是朝廷改变了继承制度,由以前的册立储君,改为秘密立储了。”突利不由无奈说道:“虽然现在秦王与当初是太子不同了。”
“可是陛下和皇后依然没有改变对秦王的偏爱,秦王背靠着关陇系,朝廷内部最强大的一个派系。”
“依旧有很大继承的可能性。”
“你们对吴王太热情了,会害了我们草原诸部。”
当然也会害了李恪。
突利在心中补充一句,眼神余光瞥了眼旁边已为人妇的掌上明珠翘首以盼。
他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儿,不但钻了吴王李恪的帐篷。
现在还有了孩子。
这个事情一直都保密处置,塞北诸部也并不知晓孩子的父亲。
否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来了!”
“可汗,来了!”
……
在塞北诸部首领的提醒声中,远处出现长长的队伍。
突利知道,那是吴王李恪麾下一支最为精锐的骑兵,黑骑!
皇帝对这位吴王也十分厚爱,这也是突利死捂着女儿阿史那飞燕与李恪这层关系的原因。
或许将来李恪继承皇位呢?
现在隐瞒,可以让李恪少承受一下来自于关陇系的敌视,而将来如果必要,阿史那氏也可以出其不意,成为李恪定鼎天下的一股重要力量。
突利心中思绪万千之际。
李恪等人抵近。
“拜见秦王、吴王……”
李承乾翻身下马,走到突利面前,伸手抬起突利,笑着说道:“可汗不必拘礼。”
“谢殿下。”
突利站直后,作一请的手势:“殿下,臣已经为诸位殿下准备好了接风宴。”
“好,有劳可汗了。”
随即李承乾与突利走在前面。
“吴王。”
“王爷,塞北的子民永远感谢王爷的恩情。”
“王爷只要说句话,塞北必定赴汤蹈火。”
……
在李承乾随着突利走后,诸部首领没有约束了,瞬间围住李恪,满脸笑容的表达谢意。
若非李恪,他们如何能够赚的钵满盆满。
“这是群傻子。”李治与李愔跟在后面,瞧着诸部首领对皇兄的恭维,低声对李愔说道。
上一次塞北之行,他们可是跟着一起来的。
也是朝廷中,少数知道引导塞北繁殖驴骡,除了满足中原蓄力需求之外,更深层次目的的人。
朝中就算是宰辅们都不清楚。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嘀咕什么?”李泰扭头瞧着李治和李愔两个人嘀嘀咕咕,是不是还瞥视的往前面瞥一眼。
他以为这两混账东西在嘀咕他呢。
李治摇了摇头,很自觉的不提此事,守口如瓶,岔开话题说道:“皇兄,你骂我们小王八蛋,要是父皇知道了,你说父皇怎么揍你。”
李泰嘴角抽搐几下,瞪了眼二人,警告道:“少在父皇面前嚼舌根自,不然我揍你们。”
裴居道和韦思谦看着诸部首领对李恪的热情。
裴居道拧眉说道:“没想到吴王在塞北竟然有这么高的人望,看来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改变这种情况了。”
“或许太子与塞北联姻,不但可以笼络塞北,而且我们也不必求着吴王了。”韦思谦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阿史那飞燕低声说道。
“好主意!”
宴会上。
觥筹交错。
某刻,韦思谦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走到突利面前,作揖道:“突利可汗,这杯酒,敬我们关陇士族与塞北的友谊长存。”
突利微微愣怔,眼神余光看了看坐在主位上四位皇子,其中的吴王。
在观察李恪神色平静,欣赏舞蹈之际,他才松了口气,举杯笑着说道:“好,也多谢关陇士族对我们塞北的帮助。”
一饮而尽后,韦思谦试探道:“可汗,如今塞北与朝廷不分彼此,不知可汗想不想让这种关系更进一步呢?”
韦思谦的声音不高不低,可周围人全都听到了。
大家不由好奇看过来。
李恪也不例外。
朝廷一直在默默暗中为同化塞北做准备,韦思谦的话,似乎有什么想法。
突利皱了皱眉,很快笑着询问:“当然愿意,不知韦大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联姻,秦王侧妃未立,阿史那公主……”
李恪的面色瞬间变冷,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韦大人都已经说了,塞北与朝廷不分彼此了,何须如此,小女野惯了,如何能够配得上秦王。”突利不给韦思谦说完的机会,连忙打断韦思谦的话。
他现在心中恨不得一刀宰了韦思谦。
这不是胡闹嘛。
万一太子真的有了此意怎么办。
突利担心的最坏情况发生了,李承乾笑着说道:“可汗,怕是本王配不上公主,只要可汗愿意,回去之后,本王就请父皇赐婚。”
突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坐在突利身边的阿史那飞燕蹭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道:“秦王,阿史那飞燕配不上秦王,阿史那飞燕未来的丈夫,也必须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天下最大的英雄!”
话罢,阿史那飞燕转身就走。
一场宴会因韦思谦一个提议,气氛变冷,草草结束。
是夜。
“皇兄你干什么?”李治和李愔看着闯入他们帐篷的李泰,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有些慌张道。
李泰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说道:“别怕,你们议论给皇兄报仇的事情我听到了。”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不是一直嘀咕我满肚子坏水吗,今天带你们做件大事,敢不敢?”
二人点了点头:“皇兄你说?”
李泰从身后拿出两条苎麻编织成的麻袋,眯着眼睛,冷笑道。
“老大我们是不能揍,可提议的韦思谦和裴居道我早看着不爽了,我的人盯了他们很久。”
“二人刚刚出去,去了老大的帐篷,等他们回来的路上,套在麻袋里,狠狠揍一顿,天黑风高,正是揍人的好时节!”
“干了!”
“做!”
嗨嗨……
李泰不由笑了:“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此同时。
李恪的帐篷中。
魏叔玉、程处默坐于其中。
“叔玉,去告诉塞北诸部的首领,谁要是卖蓄力给老大,就是和我作对。”李恪冷着脸吩咐道。
魏叔玉灿烂笑着说道:“大哥,早该这样了,你瞧好了,我保证,一夜之间,塞北诸部首领的口径都是统一的,塞北除了种驴之外,连驴驹子都没有一只!”
“让秦王在塞北处处碰壁,太容易了,塞北诸部首领,现在大部分的财富来源,都是靠着我们的。”
“朝廷的威严,都未必又我们好说话……”
“别胡咧咧了,真的想让陛下砍了你脑袋了是吧。”李恪笑骂打断魏叔玉的话。
他又吩咐程处默:“处默,去把李泰找来,就说我答应了,他要的一万只驴我给他弄,到时候让老大去求他。”
“明白。”
二人当即起身离开。
漆黑的夜空下。
李泰三人躲在韦思谦二人的帐篷侧面等着。
李泰瞧着两个弟弟,气的低声骂道:“你们两个,谁跟我一起套麻袋,我一个人怎么套两个人。”
李治和李愔手中各自攥着一根木棍,跃跃欲试,脸激动的都变红了。
这种事情,他们从没做过,这还是第一次。
谁都不想套麻袋,都想第一时间揍人的活计。
“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套麻袋。”李愔看着李治说道。
李治点了点头。
李泰瞧着,低声骂道:“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还嘀咕我满肚子坏水,你们比我坏!”
在李泰嘀咕之际。
二人分出胜负了,李治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中的木棒。
“来了!准备好!”李泰看着走近的两个人影,提醒道。
韦思谦与裴居道根本不知道危险正等着他们,裴居道冷笑着说道:“要不是太子说,我们还不知道原来阿史那飞燕喜欢吴王,这样更好,我们更要促成此事!”
“冲!”
李泰喊了一声,胖乎乎的身子就像被踢出去的球一样,嗖的一下窜出去。
李愔连忙跟上。
“谁!”
“是谁!你们干什么!”
韦思谦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分别被两个麻袋套住了。
李治激动的脸色通红,跑上来挥舞着手中木棒乱揍。
李泰与李愔也加入进去。
“啊!”
“别打了,别打了……”
很快声音就弱了下来。
李泰连忙拦住两个幼弟:“行了行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李治和李愔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二人眼睛明亮,打完之后,有些害怕:“皇兄不会打死了吧?”
“怕什么,汉景帝还用棋盘砸死诸侯王的儿子呢。”李泰撇了撇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悄悄的来,悄悄地走,伸张的不要,深藏功与名,记住了,皇兄那边也不许多嘴,更不许邀功炫耀。”
“等着看明天老大脸色。”
嗨嗨……唔……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