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人间数十载。
一朝杀神下天来。
惹不起的索命煞神!雷神磕头如捣蒜。
张恕冷笑:你是想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横着死呢,小爷将你全身骨头击个寸断。竖着死呢,小爷拿根井绳,勒住你的脖子,将你吊在大树之上。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雷神苦苦哀求,已然不似人声。
张恕说若想不死,还有一法!
雷神双目放光:不死……爷爷请说,全都依你!
除非你花钱买命!
这个,遵命!
张恕令他拿出所有金银财宝,珠玉珍玩,他踌躇片刻,哪里敢不依,当真是生死关头,金钱如粪土。见时候不早,张恕冷不丁一声喝问:碧潭宝剑何在?单五何在?
雷神一脸无辜:单五是谁?我家宝剑倒有,从没有什么碧潭……张恕用尽手段,拷问多时,雷神全无口供,看来他确实不识马休的碧潭宝剑,也不知单五骗走宝剑之事。
张恕见时候不早,三下五除二,将雷神以降所有人都聚拢一处,拿绳索、藤条捆了个结实。寻个床单当做包袱,包起财宝,打马下山,直奔春香楼,赶在午时之前救了玉沉姑娘。
他却不知,那老鸨儿早起了不良之心,既贪图他的银子,玉沉姑娘又绝然不放。是以早派人来请雷神助力,老鸨儿哪儿想的到,她派出的小厮也被张恕击倒在上清古观中。
老鸨儿还一个劲儿骂雷神全不靠谱,只得临时召集些暴徒。本想将张恕杀人灭口,不想却被他轻易逃走,还带走了玉沉姑娘!真是玩鹰的被鹰啄瞎了,耍猴的被猴抓花了,老娘我亏大了……
如何安置玉沉姑娘?张恕眼下没什么头绪,只知此地不可久留,得赶快离开再说。
王俊、马休按张恕所托,早雇了辆轿子大车待命。三人辞别店家李平,带了玉沉姑娘,乘车沿山路而行,经过先前那小县,也不停留——想起单五就来气!
奔到那清静客栈,取回马匹。张恕这才有心停下来歇口气,心中琢磨如何安置这玉沉姑娘。
问她家乡何处?被拐骗时年方五岁,故乡景物哪里说得清。问她可有亲眷?等于没问,只惹得她落泪。
张恕无奈问道:玉沉姑娘,今欲何往?
玉沉诧异道:公子何出此言?公子到哪里,奴家自然便跟去哪里。
这个,我等另有要事,姑娘不便相随。
玉沉一听,眼泪又扑簌簌滴落下来,张恕一见,心里慌了神。
不如这样,你随我们远远离了此地,寻个安逸所在。我助你买间房舍,安闲度日,慢慢寻访家人,然后找个良善人家,出嫁了便罢。
玉沉一愣,心说公子你花费银钱万两,将奴家赎出火坑,奴家此身已属公子,你说此话却是何意……
她抹抹眼泪,深施一礼:公子高义,奴家此生乃公子再造,情愿持箕拖帚,侍奉公子一生!如此尚恐余恩未报,待来世变犬做马,为公子结草衔环……
这个却是麻烦!这姑娘还不好打发。
张恕笑道:姑娘何必如此,你已是自由之身,你也不用谢我。赎你的那些银子啊,不是我的,是我打劫雷神所得,算是那厮补偿姑娘,理所应当!
公子……此言当真?玉沉只疑身在梦境。
当然当真!姑娘莫急,日后慢慢寻访,定能寻到你的家人。张恕见她神色迷离哀怨,还以为又勾起她伤心之事,赶忙出言安慰。
玉沉闻言大吃一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大礼参拜。
这个使不得,张恕还了一礼,赶忙将她扶起。
玉沉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男子,见他面色白皙,身材长大,虽不算十分英俊,也是丰姿英挺,仪态雄奇。心中不由得扑通扑通乱跳,竟然第一次喜欢起这个男子来。
第一次见他,玉沉只道他不过是个寻芳客罢了,是啊,正经人没事儿谁来春香楼?只是此人看上去并不十分讨厌罢了。待见他一眼参透自己画作,竟然潸然泪下,便知此人宅心仁厚,心中自然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不由自主唱曲弹词,一腔怨苦,倾诉衷肠;
第二次见他,闻听他打问雷神行踪,说要帮助自己跳出火坑。自己虽然心中一跳,并未十分在意,只道是痴人说梦,又见他一本正经,倒不似哄骗自己;
第三次见他,他竟然言而有信,带来万两金银,替自己赎身。又英雄了得,逃过老鸨儿暗算,击倒数十恶棍,将自己救出牢笼。自己对他感恩戴德,无比钦敬,只道是从今往后,此人便是自己的恩公、自己的主人,只要他有吩咐,自己什么都依他。
这便是自己的宿命,已经是上苍格外眷顾了,即便他替自己赎身,贪图的不过是自己的美色!
是啊,见惯了那些巧言令色、附庸风雅之徒。无论开始如何彬彬有礼,到头来总是露出狐狸尾巴,没有一个不是渔色之徒!每逢此时,自己便性情狂变,连打带咬,将他们赶出门去,坊间因此流传春香楼“疯美人”之名,为此自己没少挨老鸨儿责打!
唉,世间男子,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总不会有人真心欣赏自己画画、弹琴吧,她心中自嘲地一笑。
可是,适才张恕一番话,竟与自己所想截然不同!他替自己赎身,竟然不图回报。世间还有这般奇男子,鹤立鸡群,义薄云天,真乃大英雄、大丈夫也!
虽古之国士,未必过此!
玉沉姑娘激动得想哭。一霎时,花容玉貌,满面红霞,心中竟然萌生出浓浓爱意,倾注在这个男子身上。
哼,张恕哥哥,你休想把我抛开!玉沉姑娘心中狡猾地一笑。
玉沉平生第一次心花怒放,微蹙的眉头完全舒展开,另是一番样貌,更是娇艳迷人。她微微一笑:公子,玉沉举目无亲,不如我随公子去吧,公子日常有些洗洗涮涮,便交给玉沉去做。
这个,张恕无奈,心想也是。玉沉姑娘在春香楼中长大,只怕是不谙世事,她又如此样貌,倘若遇到坏人,那就糟糕之极了。
那好吧,姑娘莫要称我“公子”,你就做我的妹子吧。我是你张恕哥哥,这是你王俊哥哥,这是……张恕瞅一眼马休,这位公子哥自命高贵,与他称兄道弟不知他是否喜欢……
我自然是你马休哥哥!
马休接过话头,笑得好似暖阳当空、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