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朱瞻基即位
乾清宫的宫墙依旧朱红,可那颜色却似被悲伤浸染,暗沉了几分。琉璃瓦上凝着霜,冷冷清清地反射着微弱的光。庭院中,铜鹤香炉不再有袅袅青烟升腾,炉身覆着薄尘,仿若时间也在此刻停驻。
坤宁宫中一片寂静,往日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如今残花败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也在为洪熙皇帝朱高炽的离去而悲戚。
皇后的寝殿门窗紧闭,檐下的风铃在寂静中偶尔轻响,发出的声音如泣如诉,似是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落寞,满宫皆是无尽的哀伤与凄凉。
张皇后几十年陪伴朱高炽于风风雨雨,深知皇位空缺的危机,因为很多人都渴望争夺它。不说别人,二叔汉王朱高煦就已垂涎许久了。现在朱高炽去世,皇位不能空缺太久,而皇太子朱瞻基此时还在南京未归,就是立即让他赶回来,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情势严重又棘手,怎么办?张皇后擦了擦眼泪,从死去的丈夫掌里抽出自己的手,取出那块白玉简免死令,高高举起毅然对周围的人下令道:
“封锁消息,任何人不许把皇上已驾崩的消息说出去,违者立即杖毙!”
“是!遵命!”
几位将军是知道这块纯白玉的免死令的,它等同于兵符。前刻饕鬄,后刻如朕亲临,原是太祖皇帝留给马皇后的信物。皇后有了这个信物就能自由的出入宫廷,发生特殊情况时就能调兵遣将,不必听从帝王的旨令,大有半壁江山之意。自从朱棣把它交给张皇后,多少年了,从来就没有用到它。许是连先帝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但是今天得用它了!
张皇后想到朱高煦被封在乐安州,手下拥有数千士兵,而来往于南京必经乐安之地。必须防止他趁机造反或者截杀太子。张皇后便让暗影青龙、白虎立即派出许多密探监视朝廷官员动向,以防止汉王得知朱高炽去世的消息。
然后迅速写了一封信,命人去南京将皇太子朱瞻基召回来。
朱高炽的皇后张氏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她临危不乱,运筹帷幄,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因为汉王朱高煦的野心和各种不服天下皆知。几年来,尽管汉王身处乐安,离京城尚远,但他的密探却频频往来于两地,向他汇报京城的消息。一旦京城发生异动,汉王会迅速做好准备有意图谋不轨。所以,在朱高炽去世,朱瞻基未归的这段空隙时间里,对汉王而言正是作乱的最佳的机会。他不仅关注着京城,还可能将矛头指向远在南京的朱瞻基,阻止他顺利的返回京城登基。为了给朱瞻基制造早日返京的机会,就得拖延朱高煦可能得知皇帝已驾崩的时间,因此朝廷必须保守朱高炽去世的消息。每迟一天,就减少一天汉王的准备时间,而朝廷则增加了一份胜算。
为了确保国家稳定,张皇后又做出了重要决策,她指派自己在京的三儿子襄王朱瞻墡秘密监国,同时由信得过的老臣夏元吉辅佐。所有事务都经过襄王和夏元吉商议后,以仿佛皇帝仍在世一样的方式发布命令。
张皇后在选择监国人选时考虑得非常细致,首先襄王是张皇后的亲生儿子,同时也是朱瞻基的同母弟弟。此时此刻,他们面临着共同的敌人汉王,并且拥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确保皇位的顺利传承。因为他们清楚,如果让汉王阴谋得逞,夺了皇位,母子们都将面临不幸的结局。其二,张皇后所生的嫡子有三位,襄王并非张皇后的次子,而是三子,他的同母兄弟越王仍然在世,如果长子皇太子朱瞻基在路途中发生意外,继承皇位的也将是越王而不是襄王。张皇后选择让襄王担任监国而非继承位次更高的越王,可以有效的避免监国皇子产生野心,以免引发内部纷争,这样做可以确保后宫的稳定。
而辅佐监国的老臣夏元吉,是朱棣留给朱高炽备受信任的重要大臣之一。他在朱高炽还是太子时就始终坚定地支持他,为了他还进过监狱。在朱高炽临终前后,夏元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现在,在襄王和夏元吉这对老少搭档的配合下,整个北京实行了严格的戒严,所有事务有序地进行着。
解决了监国问题,张皇后又是如何通知朱瞻基父皇去世的消息,以便他能尽快回京登基,处理重大事务的呢?这项任务并不简单,尽管朱高炽去世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但宫廷内人员众多,汉王的密探无处不在。张皇后甚至怀疑,就连朱高炽的宠妃郭贵妃,都有可能已被汉王的密探渗透。
封锁消息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延迟汉王的时间,而并非能让他完全蒙在鼓里。因此,无论是通知朱瞻基的人,还是将来回京的朱瞻基本人,都可能面临各种意外情况。这个信使必须勇敢而机智,能够灵活应对各种突发的复杂情况。同时,这个信使还必须保持绝对地忠诚,能够直接将消息传达给朱瞻基,而不会在途中转向汉王所在的乐安,或被朱高煦的密探逮住的可能。经过深思熟虑后,张皇后和夏元吉选择了宦官海寿和礼部官员况钟作为送信人。
海寿和况钟接到信件后,迅速启程前往南京。他们选择顺着朱棣当年“靖难之役”时走的水路,这样可以即快又比较安全。但在京杭大运河的航行途中也会面临各种困难和危险,除了要躲避汉王的追兵,还必须应付沿途官员和百姓的询问。为了保密,他们编造各种借口,声称自己是前往南京送礼物或办公务。同时他们必须万分小心地保护密信,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发觉或看到其中的内容。经过艰辛的旅程,他们终于在六月初抵达南京,并成功地找到了皇太子朱瞻基。
朱瞻基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子,长得与朱棣的面貌颇相似,他曾多次随朱棣北征,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在南京他也展示出非凡的才干和决断力。当他接到母亲的密信,感到震惊和悲伤。可是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在大师兄郑和的掩护下,当天伪装成平常一样外出的样子,带领一支轻骑小队出发,急速朝北京而去。
朱瞻基回京的路途艰险重重,郑和曾建议朱瞻基率领重兵护卫安全,或者走小道,以尽可能避开汉王的截击。然而,经历过在祖父身边的战场考验的朱瞻基充满了自信,他反而认为出其不意方为上策,且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时间。便沿着驿道疾驰,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那么,朱瞻基是如何成功避开汉王的截杀的呢?
朱瞻基从南京回北京的路上,并没有经过乐安州。
然而汉王一得到消息就派遣了一支精锐士兵在大路上设下埋伏,准备截杀太子朱瞻基。汉王认为,朱瞻基也可能会带着大军护卫选择走小道,以避开主要道路。因此在官道上设立了多道关卡,并派人在小道上进行巡查。
然而,汉王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只带了一支轻骑兵,从驿道上全速疾驰而过。朱瞻基明白,速度至关重要,只要能尽快返回北京就能稳定局势。他坚信自己父亲在上,天下归心,没有人敢心存异志。他对紧跟在身旁的玄武、朱雀二将军说:
“别人未必能想到,我会这么早启程,这么快回到北京。”
“是的,少爷!”
玄武习惯性的回答。
果然,汉王派出的人没有截住太子,让他平安返回了北京。
这是因为太子在出乎意料地时间段且行进速度过快,汉王的人来不及做出反映。此外,太子只带了一支轻骑小队,不像大队人马那样引人注目。汉王的人可能还认为太子仍停留在南京,或者选择了走小道。
当然,这也得益于京城朝廷的协助,张皇后派出了一支皇家精锐骑兵,在距离北京约一百五十公里处的固城一带迎接太子,确保了朱瞻基在最后一段路上的安全。
从朱高炽去世到朱瞻基返回京城,整个过程共计二十二天。
皇太子安全回来了,接着就开始给大行皇帝朱高炽发丧。在朱高炽的后宫里,张皇后和郭贵妃是地位最为显赫的两位女子。张皇后出身名门,闺名张晗,是开国功臣张麒的女儿,性格坚毅果决。
而郭贵妃则是另一位开国功臣郭英的孙女。她不仅容貌出众,更是为朱高炽生下了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郭贵妃的家族背景和生育功绩,让她在后宫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张皇后和郭贵妃这两位后宫最有权势的女性,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涌动。张皇后作为皇后,统领六宫,尊贵无比。而郭贵妃则是皇帝朱高炽最宠爱的妃子。现在皇帝大行,遗旨要五位妃嫔殉葬,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引起一阵骚动。
当时的大明宫廷规矩,后妃们都清楚,按照惯例只有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子才会被选为殉葬对象。而那些生育过皇子、公主的妃子,通常可以免于殉葬。甚至,也可能因为家族的特殊地位而获得免除,这些情况在明朝历史上屡见不鲜。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当侍卫们前去请出郭贵妃,她一时大惊失色。
郭贵妃来到张皇后面前仍是七个不忿八个不服,可是张皇后不紧不慢地几句话就令郭贵妃哑口无言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再多言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个事没人知道!你是先帝的宠妃,先帝离不开你,要你殉葬是先帝的意思,莫不是你要抗旨不尊?可曾为你的那几个孩子想一想?你应该自愿才对!”
郭贵妃面对阴冷的张皇后,想到那位即将登基为帝的皇太子朱瞻基,那是她的儿子!又想到自己的四个孩子,现在无依无靠,生死都在人家手里攥着。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许顺了这娘俩的意,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三个儿子还会有一线之路。便低下头,泪落如珠,悠悠地说:
“我自愿给先帝殉葬!只求你们放我的孩子们一条活路。”
“妹妹说哪里话,必须的,不都是先帝的骨肉吗?”
张皇后一笑,云淡风轻。
这次朱高炽驾崩,被选中殉葬的有五位妃子,分别是:顺妃谭氏、淑妃王氏、丽妃王氏、充妃黄氏,以及最令人意外的贵妃郭氏。
这其中的谭氏是御史谭福的女儿,在朱高炽还是太子时就入宫了,她一直不受宠,也没有生育子女。
淑妃王氏和丽妃王氏都是太子府的姬妾,地位相对较低,充妃黄氏虽然据传被封为贵妃,但在正史中并无记载。这些妃子的选择,完全符合明朝殉葬制度的惯例。但是,郭贵妃出现在名单上,却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期。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自愿请求殉葬的。
1425年6月27日,朱瞻基在北京正式登基,继承大统,改元宣德,立太子妃胡善祥为皇后,太子贵嫔孙若薇为皇贵妃。而且打破了大明朝之前只有皇后才有金册金宝的惯例,皇贵妃孙氏也同样授有金册金宝。
“皇贵妃”,金册金宝?对此,大臣们忽然意识到,有明一朝的后宫称号中,似乎都只是“皇后”带“皇”字,其他贵妃、妃嫔是没有这个“皇”字的。当然他们也个个都是饱学之士,聪明的很,从这一字之多中,明白了新皇帝偏爱的意思。说到底皇帝也是个男人,他把这个“皇”字把金册金宝送给他喜欢的女人,别人最好装看不见。听说皇帝早年就一直是独宠青梅竹马的孙氏,既然现在连皇太后都没有说话,那别人就不要傻傻地打岔,去影响皇帝的心情找不痛快了。
但就是从此始大明朝往后有了“皇贵妃”这个称号,皇贵妃可以享受皇后般被授予金册金宝的荣誉,因为她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
此刻,大明朝风云变幻,在一年之间就换了三位皇帝。想起那位大臣的话,“可望三代”,可谓一语成谶。
只可惜仁宗朱高炽监国二十余年,才当了十个月的皇帝。他在位时间虽然短促,但期间政绩卓越。他抚恤灾民,宽刑平狱,释放了建文旧臣,给靖难之役的罪臣方孝孺等平了反。也给后世之君留下了相当高的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