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姐一定是赶着回来瞻仰死者最后一面，不过……晏总生前有令，不让除父亲以外的任何人瞻仰……”
时芊重复道：“把手机给他！”
她冲电话吼的这一嗓子，机场前前后后的人都停下匆忙的脚步，望了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秦助理重新开声：“人死不能复生，时小姐节哀。”
“我是不会相信的，你们别演了，我求求你了，秦助理，你就告诉我吧，他没有死！”
秦助理说：“晏总生前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说了，会在港城等你回家，所以他的丧礼定在港城办。”
挂了电话后。
时芊不顾路人的眼光，发疯似地穿过人群跑出去，天时还早，没那么多人等车。
她上了辆的士，眼睛发热，包包都被她揉成了一团，觉得实在难顶，使劲地掐自己的大腿肉。
就算再大力，她都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司机望了眼车内望后镜，好声好气讲：“妹妹仔发生什么事了？”
车内的广播适时响起：“晏家大少遗体将在今日进行火化，预示着大房彻底没落，二房杨心妍即将上任董事长之位……”
咚——一声巨响。
时芊一拳砸到中间隔开的护栏网上，“闭嘴！都给我闭嘴！”
司机吓得一激灵急停，不悦道：“妹妹仔搞什么呀，一大早吓死人咩！”
时芊开门下车，拿着包包冲了出去。
缭绕的晨雾令人视线不清，她无所顾忌冲到马路对面。
一辆又一辆的车被迫停下，这个时间段住宅区域禁止鸣笛，司机们纷纷落下车窗，一阵阵骂声络绎不止。
时芊眼前出现一家便利店，她跑进去，买了几把利器。
杨心妍是吧！
她咬着后牙槽，眼底涌起一股骇人的冰冷。
时芊走了一段路，才重新坐上的士。
来到半山腰下车。
天微微亮，时间来到早晨五点半。
被浓雾笼罩的路永无止尽一般，每走一步都觉得极其艰难，她倒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可唢呐声、说话声、嘈杂声越来越近。
好快就有两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请出示请帖。”
微风扫过，拂起她苍白小脸上的两根湿润的发梢。
她抹了把控制不住溢出眼角的眼泪，颤着声音说：“我是时家小姐，晏池最好的朋友，时芊前来吊唁。”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扯着嗓音吼出来。
晏池要是没死一定能听到。
老畜生！
要是让她发现他没死，骗了那么多她的眼泪，她一定要去咬死他！
保镖仔细检查她出示的身份证件，然后拿来探测仪在她身上扫描。
滴滴滴———直响。
“时小姐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请配合我们搜身。”
时芊退后半步，淡然地从外套里，裤袋里纷纷拿出几把泛着冷光的刀。
惊地保镖们都瞪大了眼睛，但又不好说什么，只道：“时小姐节哀，这些不方便带进去，请理解我们的工作。”
时芊乖巧地将这些交给保镖哥哥们。
保镖拿着探测仪想要继续在她身上探测，却被她躲开了。
时芊说：“前面不是还有一个探测门吗，我里面有什么都会一清二楚，这样不就多此一举了？”
保镖们一开始也是这个想法，但杨心妍交代的就是要这样做。
最后表示还是要检查到位，不可疏忽，“时小姐请配合。”
时芊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时小姐！”秦助理出现得及时，他阔步走来，挥散那些保镖，“不准对时小姐无礼。”
保镖说：“杨总交代了，确保每个人的人身安全，必须都要过安检。”
秦助理厉声：“这里是晏总的葬礼，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说话。”
两拨人对峙半晌。
晏则初的助理出来调和，杨心妍的人才散开。
时芊躲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后走进去，扯着他的衣袖，无端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秦助理刚好转头过来，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目光。
他表情悲痛地说：“晏总生前最后一口气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他要我跟你说一声，他好挂住你。”
时芊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指尖掐进他的肉里，咬着唇，一眨眼之间眼泪就失去了控制。
“晏池哥哥还说什么了？”
秦助理抿了抿唇：“他说，让你开开心心上学不要想太多，也不准忘了他，更不允许去找第二个男人，他要你为他守寡。”
时芊眼泪洗过的眼睛又一亮。
老王八蛋究竟什么意思！
秦助理接着又说：“他给你留了一笔钱，足够你用一世了。”
时芊皱起了眉：“我要见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凭什么人死了还要霸着她！
秦助理：“不好意思，死者为大，他不让你瞻仰遗体，怕你会伤心过度。”
时芊一咬牙冲了过去。
祠堂里站满了一屋子黑呼呼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晏则初温声：“时小姐来了。”
有人递上三炷香，时芊颔首接过时，眼尾的余光扫过二房的人，唯独晏随不在。
杨心妍在晏则初身边小声抽涕：“时芊那么喜欢晏池，她肯定也跟我们一样难过。”
时芊嘴角微微翘着，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摆在中间的遗像。
老王八蛋怎么能就这样抛下她不管。
她很久以前就料到，晏池比她大了十岁，以后也大概率会走在她前面的。
只是他要走得这么快。
她才二十就要为他守寡，甚至一个完整的婚礼都没有给她。
所以凭什么呢。
时芊又不傻。
他都在下面了还管得着她吗？
手上的香火已经燃了半截，时芊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嘴角虽微勾着，却也在轻颤不止，眼泪更是无声掉落。
她也有想过，他们夫妻百年之后，总会有一个人先送另一个人走，到那时候，面对死亡早就已经泰然处之了。
可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晏池没有给过她任何身份，求婚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她连是他女朋友都算不上。
温淑雅在一旁劝说：“芊芊，赶紧上香吧。”
灰烬掉落，是身后的秦助理伸出了手帮她挡住，才没有烫到她娇嫩的皮肤。
时芊看着他被灰烬烫红的几道痕，眉心微拧起。
有人重新递上三炷香，时芊拜了三下又三下。
晏池，要是回家见不到你，她就真的当他死了！
时芊咬一咬牙，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晏则初面前。
“晏叔叔，节哀。”
晏则初拿出一红包递上，看得出他是真的伤心难过，一夜之间白了头。
按照这里的习俗，白发人是不好来送黑发人的，不仅如此他还要求晏家上上下下都来送晏池最后一程。
“芊芊，不要太难过了，他也不想看到你哭。”
即便晏则初可能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他也要安慰妹妹仔。
时芊扯开一抹笑容，“叔叔节哀。”
然后，她站到杨心妍面前。
杨心妍伸出手握住时芊的手，“时小姐也算半个家人，留在这里陪晏池最后一程……”
后面的话由哭声代替。
“二夫人也节哀……”时芊凑到了她耳边，“晏随还好吗？”
杨心妍脸色骤变。
就在此刻，时芊将准备好的刀桶去她的心脏。
只不过，被秦助理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时芊怒瞪了他一眼，“放开！”
秦助理：“来人！”
刀被夺走了，时芊就像疯了一样扑向杨心妍。
“我要杀了你！”
时芊吼得撕心裂肺。
她把杨心妍扑倒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你！是你的儿子杀了晏池！”
保镖们纷纷上来，可怎么都拉不开时芊。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杨心妍被掐着脖子通红，就要两眼一白。
时芊死死地咬住她脸上的肉，被保镖们扯走的时候，杨心妍已是面目全非。
一身黑的男人刚驻足门前，看到这个场面，不禁嘶了一声，什么打打杀杀的场面他没见过，这么凶狠又带劲的妹妹仔真是第一次见。
保镖们拖着她在身边经过，视线追随过去。
男人叹口气，跟了上去。
……
时芊被秦助理安排送回了深水湾晏池的家里。
秦助理全程陪同。
一打开门，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
“喵喵~”
低头一看，是熙熙大猫咪，时芊蹲下身费力将它抱起，走过玄关，视线扫过熟悉的装潢。
“晏池哥。”她脱口而出。
回答她的是秦助理：“人死不能复生……”
时芊转身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小姑娘表情异常平静。
秦助理不太放心：“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时芊把猫咪放走，平静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秦助理叹口气：“有什么打给我，晏总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你。”
离开之后，时芊在安静无比的房子里兜转了一圈，跟一个月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到处都摆着新鲜的弗洛伊德玫瑰，以往每次过来时一样，晏池都会提前让人准备好。
他一定是爱她的，不然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记到现在。
又或者是，他也跟她一样喜欢这种花。
“晏池……”她轻喊出声，“你在这里吗？”
“晏池哥，你不要躲起来了！”
时芊找遍了都没有他的身影，她回到卧室，脱掉衣服去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此时，家里的大门被人解锁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走进来。
时芊像是感应到什么，忙不迭从浴缸里起来，快速擦干身上的水迹，穿上晏池平时最爱的那条睡裙，还拿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两下，又把头发吹蓬松，最后涂上口红。
鞋子也不穿了，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晏池之前教训过她，地板凉，不能不穿鞋子。
她没听，然后家里大部份的地方都被铺上地毯了。
一双马丁靴绕过玄关。
时芊抬头，表情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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